我领旨的声音还在养心殿内回荡，心中的疑虑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皇帝交代了如m此关乎国本的大事，言辞恳切，忧国忧民，但自始至终，他竟未提及一句关于太子昏迷不醒的情况！
这极不寻常。太子乃国本之核心，他莫名昏迷，皇帝理应焦头烂额，甚至可能疑心此番星象异动与太子之事有关。可眼下，皇帝的表现，仿佛东宫一切如常，他只是单纯为了应对一个外部的、预言中的灾难。
这不合逻辑。除非……他知道了什么？或者，有人在刻意引导，让他认为太子的状况与东南邪祟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又或者，这是一种更深沉的试探，看我是否会主动提及太子？
心念电转间，我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地接过代表皇命与调兵权限的金牌令箭。
皇帝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浓，挥了挥手：“事不宜迟，你且去准备，尽早出发。朕等你的好消息。”
“臣，告退。”
退出养心殿，沿着来路离开皇宫，那股无处不在的皇权压力逐渐减弱。登上王府车驾，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对劲。”我在心中冷声道，“皇兄对太子之事只字未提，这绝非正常。”
“哼，”“小黑”的意念立刻响起，带着一丝不屑，“凡俗帝王的心思，弯弯绕绕，麻烦。他现在更需要一把能斩断东南乱局的利刃，至于那昏迷的小子，或许在他眼里，已是枚弃子，又或许……他身边有‘高人’指点，让他认为太子的状况另有缘由。”
“高人？”我捕捉到它话中的关键，“你是指？”
“还能有谁？那个牛鼻子老道玄珩子呗。”小黑的意念带着几分嘲讽，“他既然能跟皇帝说你是什么‘异数’，自然也能用别的说辞稳住皇帝对太子之事的关注。这老道，算计深着呢。”
我默然。玄珩子道长此举，似乎是在为我扫清障碍，避免皇帝因太子之事直接怀疑到我头上，让我能顺利前往断魂山脉。但他的最终目的，依旧迷雾重重。
“先不管这些。”我将思绪拉回更紧迫的问题上，意识沉入心海，锁定那片冰冷的阴影，“小黑，回答我之前的疑问。影响太子的那个‘蚀’，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之前说过，‘影蛭’是你的劣化复制品，那太子的那个呢？还有，你给我的感觉，你的位格和能量，似乎远非那个‘影蛭’可比。”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小黑自称伴随宇宙寂灭而生，存在了数千年，其力量本质是终结与归墟。而无论是太子身上那个，还是断魂山脉可能存在的“影蛭”，听起来都更像是某种“灾害”或“邪祟”，虽然强大诡异，但似乎并未达到“寂灭宇宙”的层级。
“哼！”小黑的意念猛地波动起来，透出一股强烈的不服气，“别拿那些劣等的残次品跟本尊相提并论！那是侮辱！”
它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意念激荡：“影响太子的那个，连‘影蛭’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影蛭’逸散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气息，机缘巧合附着在了那小子身上，放大了他内心的阴暗与欲望，本质上脆弱得很，若非你当时力量不足，加上那牛鼻子暗中做了手脚，我早就能把它当点心吞了！”
“至于‘影蛭’……”小黑的意念稍微平复，但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它确实是我的‘同类’，但并非平等的同类。你可以理解为，它是‘蚀’之力量在某个宇宙纪元崩灭时，产生的碎片、回声，或者……一个失败的、充满缺陷的模仿者。它拥有吞噬与侵蚀的本能，却缺乏真正的‘寂灭’真谛，只会盲目地掠夺生机，壮大自身，是低等的掠食者。”
“而我，”它的意念陡然变得无比深邃、古老，带着一种令我心悸的威严，“是源头，是概念本身，是终末的具现。若非……哼，若非遭遇变故，力量百不存一，被迫与你这弱小的凡人共生，像‘影蛭’那样的货色，我全盛时期一个念头便可让其归于虚无。”
我心中震撼。虽然早有猜测，但从小黑亲口确认，依旧感到一阵冰凉。与我共生的，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源头？所谓的“影蛭”，在它眼中竟只是劣质仿品？
“所以，你如此渴望吞噬‘影蛭’，是为了恢复力量？”我问道。
“恢复？谈何容易。”小黑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吞噬它，最多是补益些许，就像……你们凡人吃下一颗不错的丹药。但更重要的是，清理门户。这些劣化品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蚀’之本质的玷污。而且，它们的存在方式，会干扰乃至污染我所处的……层面。”
它顿了顿，似乎不愿再多谈这个，转而道：“不过，在去办你那皇帝佬儿的差事，去找那‘影蛭’麻烦之前，我们得先去个地方。”
“去哪里？”
“一处……时空裂缝。”小黑的意念变得凝重起来，“就在这帝都附近，或者说，是被我的气息和你之前突破时的动静，从深层空间里暂时‘挤’出来的一道缝隙。”
时空裂缝？我心头一跳。这种东西往往连接着未知的危险地域，或是时空乱流，极其不稳定。
“去那里做什么？太过危险。”我沉声道。
“危险与机遇并存，小子。”小黑道，“那裂缝另一端，残留着我非常熟悉，但又有些‘不同’的气息……我怀疑，那里可能封存着一些……属于我‘过去’的东西，或者，是与导致我沦落至此的‘变故’有关的线索。甚至，可能有一丝游离的‘本源’力量。”
它的意念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必须去！找到它，或许能让我恢复更多记忆和力量，对接下去对付‘影蛭’大有裨益！而且，那道裂缝很不稳定，存在不了多久，错过这次，不知何时才能再找到。”
我陷入沉思。小黑的提议充满了不确定性，时空裂缝的危险不言而喻。但另一方面，它实力的提升，也确实与我息息相关。更强的它，意味着我在面对断魂山脉的“影蛭”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风险时，能有更多底气。而且，关于它“过去”和“变故”的线索，也对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关乎我自身命运的谜团。
“位置在哪？我们有多少时间？”我最终做出了决断。
“城西，皇家陵园深处，龙脉支流的一个隐蔽节点。时间不多，那道裂缝最多再维持两三个时辰就会彻底弥合。”小黑迅速回应，“你得找个借口，立刻出发。”
“好。”我眼中精光一闪，对车驾外的侍卫下令：“不回王府了，转道，去城西皇陵。本王要去祭拜皇后。”
借口信手拈来，那位早逝的皇后，陵寝正在城西皇陵。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车驾立刻转向，朝着城西疾驰。
约莫一炷香后，车驾抵达皇家陵园外围。我下令侍卫在外等候，言明要独自祭拜，不喜打扰。
步入庄严肃穆的陵园，穿过一排排帝王与后妃的陵寝，越往深处，守卫反而越少，只有一些固定的阵法禁制。凭借对皇室阵法的熟悉以及小黑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我轻易避开所有警戒，深入到了龙脉支流流淌而过的一处偏僻山谷。
这里古木参天，气氛阴森，连鸟兽之声都绝迹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不稳定的空间波动，隐隐能看到前方一处岩壁前，光线微微扭曲，仿佛一片无形的透明水幕，水幕之后，是深邃、破碎、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那就是时空裂缝！
“就是这里！”小黑的意念带着激动，“快进去！我感应到了，里面确实有东西在呼唤我！”
我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全力运转，体表隐隐有灰黑色的寂灭之力流转，一步踏出，身形没入了那扭曲的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