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圆滚滚的小黑胖子悬停面前，用那双小红点“注视”着我，口中吐出的话语更是石破天惊，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心神剧震，握着“破虚”的手都不由得紧了几分。
哥？
他哥在我这里？
几乎是瞬间，一个被我压制在意识深处、时常与我拌嘴却又在关键时刻给予指引的懒散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我心底幽幽响起：“唉……到底还是被这死胖子找到了……”
是小黑！是那个自称“蚀”，来历神秘、知识渊博却又总是语焉不详的家伙！
原来……他就是这“影蛭”的兄弟？这对立与共生的关系，这源自“虚无世界寂灭之力”的出身……信息量过于庞大，让我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域外邪祟，降低熵值，处理垃圾……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冲击着我固有的认知。
“你……”我盯着眼前的小黑胖子，又感受着心底那个熟悉的气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玄珩子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金光神咒引而不发，显然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展开，也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前辈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那小黑胖子——影蛭，见我没有立刻反应，似乎有些不耐烦，胖乎乎的身子在空中又晃了晃，小红眼闪烁了一下：“怎么？还不让我哥出来？我们兄弟可是好久没见了！虽然……哼，闹了点小矛盾。”
他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像个跟家长告状的孩子，与他刚才那引发天地异象的威势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心底，小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放轻松，小子。事到如今，瞒你也无益。没错，这死胖子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影蛭’。我们……确实来自你理解中的‘虚无’，你可以把我们看作是……维护秩序的清道夫，负责清理各个世界积累的‘垃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降低熵增。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回忆过往，语气低沉下去：“只是见的‘垃圾’多了，我们这些由寂灭中诞生的意识，也难免会产生自己的想法。我想彻底离开那片永恒的死寂，去寻找……或许存在的，不一样的风景。而这死胖子，却觉得外出巡游可以，但终究要回到虚无，恪守本职。分歧由此而生……昔日并肩的兄弟，也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小黑的解释言简意赅，却在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所谓的域外邪祟，其本质竟是如此？而小黑选择了我，或者说选择了“破虚”作为栖身之所，竟是为了逃离他既定的命运？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小黑在说出这番话时，灵魂层面传来的那一丝落寞与决绝。他之前所有的隐瞒、敷衍，似乎都有了答案。他不是故意要戏弄我，而是他所背负的过去和所面对的未来，都太过沉重，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不愿将我过早地卷入其中。
“这件事，过了眼前这关，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小黑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郑重承诺，驱散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因被隐瞒而生的烦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看向空中那等待回应的影蛭。既然知道了根源，眼前的局面便有了破解的契机。
“原来如此。”我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蚀’确实与我相伴已久。”
影蛭的小红眼瞬间亮了几分，胖乎乎的身体似乎都激动地抖了抖：“果然！我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快让他出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去！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干活很无聊！”
他这话语，听起来更像是个抱怨兄长离家出走的弟弟，而非你死我活的敌人。
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让你哥出来可以。但在这之前，你是否该解释一下，你为何要在此界掀起如此风波？这皇城地脉紊乱，龙气被污，皇帝昏迷，乃至那凝血珠中的异变，皆是你所为吧？这便是你‘降低熵值’的方式？”
影蛭似乎被我问得一噎，小红眼眨了眨，有些底气不足地嘟囔道：“这个……初来乍到，总得找个合适的‘锚点’和‘能量源’稳定下来嘛……这个世界的‘杂质’……哦，就是你们说的负面情绪、混乱能量淤积得有点多，这个皇城地脉和所谓的‘龙气’品质不错，就是核心有点腐朽了，我帮他们‘清理’一下，顺便借点力找我哥，不是很正常嘛……”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造成的皇城动荡、人命危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附带损伤。这种源于不同生命形态和价值观的漠然，让我和玄珩子都微微蹙眉。
“你的‘清理’，对此界生灵而言，乃是灾劫。”玄珩子沉声开口，周身金光隐隐，道袍无风自动，“立刻停止你的行为，离开此界！”
影蛭的小红眼转向玄珩子，似乎才注意到这个刚才试图封印他的“小光人”，语气顿时变得有些不爽：“喂，老道士，你谁啊？我在跟我哥的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再说了，我找我哥，关你什么事？这个世界‘杂质’这么多，我顺手帮你们清理一下，你们不该感谢我吗？”
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玄珩子脸色一沉。我深知，与这种存在讲此界的道理，恐怕是对牛弹琴。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在小黑身上。
“小黑，”我在心中暗道，“你弟弟这般模样，你可有办法？若他执意要带你走，或者继续在此界‘清理’下去，恐怕……”
小黑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我这弟弟，性子轴得很，认死理。跟他硬碰硬，即便我们联手能压制他，他也有一百种方法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看来，只能我亲自跟他‘聊聊’了。”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恳求：“小子，借你身体一用，让我显化片刻。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我略一沉吟，便点头同意。对于小黑，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建立了基本的信任。而且，眼下这局面，也确实需要他们兄弟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