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带着沙粒,吹得旌旗猎猎作响。萧玦率领的三千轻骑如同幽灵般潜行至落鹰峡附近,并未急于发动攻击,而是按照计划,派出一支伪装成携带“贵重”物资的商队作为诱饵,大部队则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峡谷两侧的缓坡及出口处。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猎物入瓮。
萧玦立于隐蔽处,玄甲覆身,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峡谷入口。他身侧,萧睿同样全神贯注,小手因紧张和兴奋微微握紧。这是他第一次亲身参与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
“父王,斥候回报,鱼儿咬钩了,正朝着落鹰峡而来,约莫九百骑。”萧睿压低声音,难掩激动。
萧玦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很好。
然而,就在马匪先头部队乱糟糟地涌入峡谷,开始抢夺“商队”遗弃的物资(大部分是填充了沙土的箱子,只有表面一层是真的布匹和盐巴),主力也逐渐深入之时,萧睿却轻轻拉了拉父亲的披风。
“父王,”他仰起头,眼中闪烁着与其年龄不符的狡黠光芒,“直接冲杀,固然能胜,但难免伤亡,且未必能尽全功。不如……我们先试试娘亲教的‘攻心为上’?”
萧玦挑眉,看向儿子:“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他对自己这个长子时不时冒出的、带着明显苏妙妙风格的“奇思妙想”已经有些习惯了。
萧睿从自己的小行囊里,郑重地掏出了那本《少儿版男德启蒙读本(野外拓展篇)》,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插图和建议,小声道:“娘亲书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们可以……先跟他们讲讲道理?”
萧玦:“……”他看着书上那卡通化的“和平谈判”插图,以及旁边标注的“以德服人,减少杀戮”的小字,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跟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马匪讲男德?他儿子是不是被他娘亲荼毒得太深了?
【滋——!】腰间隐形的男德锁传来熟悉的微弱电流,警告他不要轻易否定“和平”与“教化”的可能性。
萧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吐槽的欲望,耐着性子问:“怎么讲?”
萧睿显然早有准备,凑到父亲耳边,如此这般地低声说了一番。
片刻之后,正当峡谷中的马匪头目发现物资有诈,惊怒交加地想要下令撤退时——
一阵极其洪亮、经过特制铜喇叭扩音后的少年嗓音,突兀地在峡谷上空回荡起来,字正腔圆,甚至还带着点书院夫子讲学的腔调:
“峡谷中的各位好汉,请暂且息怒,听我一言!”
正准备指挥合围的萧玦麾下将士们:“???” 峡谷中乱作一团的马匪们:“???”
所有人都懵了!打仗呢!谁在喊话?!还这么文绉绉的?!
只见峡谷一侧的缓坡上,萧睿在一个手持巨型牛皮盾的魁梧亲兵护卫下,举着铜喇叭,继续朗声道:
“《男德经》有云:‘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劫掠之行,非但失德,更为律法所不容,终将害人害己!’”
马匪头目气得差点从马上栽下去,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兔崽子胡吣!给老子射死他!”
然而,他话音刚落,另一道更加冰冷、威严,仿佛带着金石之音、透过内力传遍整个峡谷的成年男声响起,直接将他的叫骂压了下去:
“闭嘴,听他说完。”
是萧玦。他依旧隐藏在暗处,但声音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住了所有马匪蠢蠢欲动的杀意。那是属于战神的绝对威压。
马匪们顿时噤若寒蝉。
萧睿感激地看了一眼父亲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他的“男德宣讲”:
“尔等皆有父母妻儿,行此不法之事,可曾想过家中亲人担忧?《男德经·齐家篇》亦言:‘身为男子,当为家室之支柱,使父母安心,令妻儿无忧。’尔等如今所为,岂是支柱所为?实乃令亲者痛,仇者快!”
这“男德心理战”角度刁钻,直接戳中了不少底层马匪的软肋。他们中许多人确实是为生活所迫,或是被裹挟而来,听到“父母妻儿”字样,不少人脸上露出了迟疑和愧色。
萧睿趁热打铁,声音更加恳切:“我父王奉皇命而来,并非只为剿灭。陛下仁德,念尔等或为生计所迫,特许招安之路!只要尔等此刻放下兵刃,主动归降,可免死罪!愿归家务农者,发放路费田亩;愿从军报国者,经核查后亦可编入行伍,堂堂正正挣取军功,光耀门楣!此乃《男德经》所倡之‘弃恶从善’,‘浪子回头金不换’也!”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软硬兼施,既引经据典,又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出路。尤其是“发放路费田亩”、“编入行伍”的条件,对于这些朝不保夕的马匪来说,诱惑力巨大。
峡谷中的骚动更明显了,不少马匪开始交头接耳,眼神闪烁。
马匪头目见军心动摇,又惊又怒,知道不能再让这小鬼说下去了,拔刀怒吼:“休要听他蛊惑!官兵的话信不得!跟他们拼了还……”
“咻——!”
一支狼牙箭如同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擦着马匪头目的头盔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箭矢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岩壁,尾羽剧烈震颤!
整个峡谷瞬间死寂!
萧玦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本王耐心有限。降,或死。”
与此同时,峡谷两侧和出口处,无数黑甲骑兵现身,弓箭上弦,刀剑出鞘,森冷的杀气弥漫开来,将整个落鹰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死亡囚笼。
强大的军事压力,加上萧睿那番看似荒诞却直击人心的“男德攻势”,彻底击垮了马匪们本就涣散的意志。
“哐当!”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手中的弯刀。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
“我们降了!王爷饶命!” “求王爷给条活路!”
大部分马匪选择了投降。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很快就被萧玦的亲卫精准清除。
一场原本可能需要流血厮杀的围剿,竟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迅速落下了帷幕。
战斗结束后,萧玦看着正在指挥士兵收缴兵器、安抚降匪的儿子,眼神复杂。
这小子……把他娘的“不按常理出牌”和“心理战”学了个十成十。虽然方式奇葩了点,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及其子嗣成功运用“教化”、“劝善”等非暴力手段解决冲突,极大减少杀戮,符合男德“仁德”、“宽厚”之要义!男德值+200!当前男德值:!4917】
系统的提示音让萧玦愣了一下。这……居然还能加分?而且加得还不少?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那隐形的锁链似乎都变得顺眼了一些。
萧睿安排好手头事宜,跑到父亲面前,小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父王,我做得可还成?”
萧玦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本想习惯性地板着脸训诫几句“兵者诡道,不可拘泥”,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伸手,有些生疏地揉了揉儿子的头顶。
“尚可。”他言简意赅地评价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比你爹我当年……手段温和。”
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赞扬。
萧睿顿时笑开了花,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父子二人并肩而立,看着逐渐被控制住的场面。
萧玦心中暗叹:这男德攻势加强版……威力似乎不容小觑。
或许,回京之后,是该跟妙妙好好探讨一下,将这“男德心理战”也编入书院教材的可能性?
(远在京城的苏妙妙打了个喷嚏,疑惑地看了看北方的天空。)
王爷的征途,似乎在不经意间,又被“男德”带偏了一点方向。但这一次,偏得……好像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