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没说话，她蹲下身，伸手拨开上面覆盖的一层旧报纸。报纸的日期竟然是1999年的，泛黄得发脆。
在那堆杂乱堆放的干脆面和积压玩具底下，静静地躺着一个铁皮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吹掉上面的浮灰。
那是一个保存极其完好的“铁皮青蛙”原箱，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二只绿色的铁皮青蛙，发条锃亮，一点锈迹都没有。而在箱子的最底层，竟然还压着一套未拆封的“小霸王”游戏卡带，封面上写着《魂斗罗》三个大字。
“叮！检测到稀有怀旧物品‘绝版铁皮青蛙原箱’及‘初版魂斗罗卡带’，收藏价值极高，建议拍卖。”
林晚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这就是去批发市场扫库存的乐趣，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积压了十几年的角落里，藏着什么宝贝。
“没什么，捡到宝了。”林晚站起身，把铁皮盒子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欣薇，顾欢，你们先把外面那些散货分类。按品种分开，辣条归辣条，糖果归糖果。”
打发走了两个一脸懵逼的员工，林晚抱着铁箱子回到了办公室，反锁上门。
汤圆正趴在键盘上睡觉，被林晚一把拎起来放到一边。
“干活了。”
林晚搓了搓手，打开了系统的上架界面。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暴利狂欢”。
她拿起一袋大白兔奶糖。
这是何欣薇刚才从批发市场淘回来的，进货价折合下来，大概是两块钱一袋。
林晚手指飞快地输入价格：30美元。
她又拿起一排Ad钙奶。
进货价八毛钱。
林晚毫不犹豫地输入：15美元。
这一刻，她的良心不仅没有痛，反而跳得有些欢快。
接着是辣条。五毛钱一包的“卫龙”，定价十元。两毛钱一根的“粘牙糖”，十根一组，定价二十元。
那个捡漏来的铁皮青蛙，林晚想了想，直接挂了一个“拍卖链接”，起拍价：50美元。
“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林晚看着屏幕上一排排惊人的数字，自言自语了一句。
然后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怎么能叫黑呢？
对于身处异国他乡、有钱没处花的留学生来说，这一口不仅仅是糖，那是回不去的童年，是再也见不到的故乡月光。
情怀，是无价的。
她这明明是在做慈善，是在抚慰他们寂寞的灵魂。
所有的商品信息录入完毕。
林晚甚至懒得修图，直接用系统自带的摄像头，对着桌上那堆充满了廉价感的零食拍了几张特写。
那略显粗糙的包装袋，在昏黄的灯光下，竟然透出一种复古的胶片质感。
“上架。”
林晚轻轻按下了回车键。
……
大洋彼岸，正是深夜。
无数留学生正熬着夜，刷着论文，或者是单纯地睡不着想家。
“叮咚！”
置顶的“代购群”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林老板】：新货上架。库存不多，手慢无。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商品链接。
【童年时光胶囊A：大白兔奶糖（原味） 赠品（喔喔奶糖一颗）】
【童年时光胶囊b：Ad钙奶（经典排装）】
【深夜放毒套餐：卫龙辣条 香菇肥牛 南京板鸭】
【……】
几乎是在链接出现的同一秒，林晚这边的系统界面就卡顿了一下。
原本绿色的“库存充足”字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瞬间变红。
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500……200……50……0。
“叮！您的账户到账30美元。”
“叮！您的账户到账150美元。”
“叮！您的账户到账……”
系统的提示音不再是单纯的“叮”，而是连成了一片持续的高音，像是在演奏一首激昂的交响乐。
林晚看着后台的数据流。
那根本不是在卖东西，那是在泄洪。
不到一分钟。
除了那个设了高价拍卖的铁皮青蛙，几百份零食链接，全部变成了灰色的“已售罄”。
那一整座堆在仓库角落里的小山，在数据层面已经被搬空了。
林晚看着账户余额。
仅仅这一波操作，净利润就达到了三千多美元。换算成2005年的人民币，那是两万多块钱。
两万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只有八百块的年代，她用几堆五毛钱的零食，在一分钟内赚到了别人两年的工资。
林晚靠在椅背上，听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就是信息差。
这就是降维打击。
这种感觉，比她在2025年做成任何一笔大单都要爽快一百倍。
“呼……”
林晚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欣薇，叫上大家，准备打包。”
……
十分钟后，包装车间。
何欣薇和顾欢看着林晚递过来的发货单，两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虽然发货单上并没有直接写明售价，但是林晚刚才随口提了一句：“这批货比较贵重，打包的时候多缠两圈胶带，别压坏了。”
贵重？
顾欢手里拿着一包两毛钱的“唐僧肉”，一脸茫然：“老板，这玩意儿……贵重？”
她实在无法把这个满是油渍、甚至有点漏油的塑料包装袋和“贵重”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这东西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那是小学生才吃的，掉在地上都不一定会有人捡。
林晚正站在一张长桌前，手里拿着记号笔，在一个个纸箱上做标记。
听到顾欢的疑问，她停下笔，抬起头。
灯光下，她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看透了某种她们无法理解的规则。
“顾欢，你觉得这包唐僧肉值多少钱？”林晚问。
“两……两毛？”顾欢结结巴巴地回答，“批发价可能更便宜。”
“在县城，它值两毛。”林晚拿起那包零食，轻轻晃了晃，“但是如果把它送到一个离家一万公里、并且再也买不到这种味道的人手里，它就值二十块，甚至二百块。”
何欣薇正在封箱的手顿住了，胶带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二……二百块？”何欣薇咽了口唾沫，“老板，你是说，这些外国人疯了吗？花几百倍的价钱买这个？”
“不是外国人买。”林晚纠正道，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是离家的人买。”
她走到两人面前，看着这一堆廉价的零食，声音放轻了一些：
“我们卖的不是零食。”
“是他们回不去的时光。”
“对于那些在大洋彼岸，吃着汉堡薯条，看着异国月亮的人来说。这一口辣条，这一颗大白兔，能让他们瞬间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天。能让他们想起小时候放学路上的夕阳，想起奶奶塞在口袋里的零花钱。”
“那一刻的感动，多少钱都买不来。”
车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只有外面机器轰鸣的余音。
何欣薇和顾欢对视了一眼。她们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什么“大洋彼岸”，什么“回不去的时光”，听起来太遥远，太文艺了。
但是，她们听懂了一件事。
老板很牛。
老板是在做大事。
这种把两毛钱的东西卖出天价，还能说得这么有道理的本事，让她们心里升起一种近乎崇拜的敬畏。
“老板，我懂了！”何欣薇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哪里是零食，这是……这是精神食粮！我们要好好包，不能让客户失望！”
“对！精神食粮！”顾欢也跟着点头，手里的动作变得轻柔无比，仿佛她拿的不是一包辣条，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看着两个员工充满干劲的样子，林晚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仓库里的库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个个打包好的纸箱堆成了墙。
林晚利用“系统空间”的遮掩，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将打包好的箱子分批收入系统仓库，只留下一部分做样子的放在门口，谎称是夜班物流来取件。
等到凌晨两点，所有的订单终于处理完毕。
林晚给每个人发了一百块钱的加班费。
老赵拿着那张红票子，手都在抖：“老板，这……这也太多了，我们就包了点东西……”
在这个年代，一百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四天的工资。
“拿着吧。”林晚笑着摆摆手，“以后这种活儿还多着呢，跟着我干，亏待不了你们。”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员工，林晚关上厂门，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
虽然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她打开群聊。
此时，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第一批抢到的人已经开始在群里炫耀了。
而那些没抢到的，正在群里鬼哭狼嚎。
【秃头程序员-mike】：林老板！再上架一点吧！我愿意出双倍价钱！我刚才就在写个bug的功夫，怎么就没了？！
【全职宝妈-Sarah】：求求了，我家孩子没见过大白兔，我想让他尝尝妈妈小时候的味道。
【金融巨鳄-Jack】：我不差钱，谁抢到了转手卖给我？我出五十刀收那个铁皮青蛙！
看着这些消息，林晚知道，饥饿营销的效果已经达到了顶峰。
她没有急着回复，而是静静地看着。
就在这一片求购声中，突然跳出来一张照片。
是群里那个叫【机车少年】发的。
照片里，是一只手拿着一瓶刚收到的Ad钙奶。
背景是一辆哈雷摩托车，和繁华的纽约时代广场。
这种极具反差感的画面，瞬间引爆了群聊。
【机车少年】：兄弟们，我先干为敬！这味道……绝了！一口下去，我感觉我回到了小学三年级的那个下午！林老板牛逼！
【深夜emo男】：啊啊啊！我也要！我也要回到三年级！
群里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大家仿佛在进行一场线上的狂欢派对。
林晚看着这一幕，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零食这条路算是走通了，而且是康庄大道。
但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吃饱了，就会想喝。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消息在群里冒了出来，显得格外显眼。
【纽约小食神】：林老板，光有吃的不过瘾啊！吃辣条太干了，噎得慌。有没有小时候喝的那种汽水？
【纽约小食神】：就是那种玻璃瓶装的，气儿特别足的！现在的可乐喝起来一股糖精味，根本没那股劲儿。我特别想喝那个橙子味的……叫什么来着？
下面立刻有人接话：
【秃头程序员-mike】：北冰洋？
【机车少年】：冰峰？
【纽约小食神】：不对不对！是那种运动饮料，那个年代最火的！橙色的罐子，有时候也有玻璃瓶！
林晚看着屏幕，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在那个年代，它曾经是当之无愧的“东方魔水”，是所有80后、90后心中对于“运动饮料”的最初启蒙。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屏幕上，【纽约小食神】终于想起来了，发了一串大大的感叹号：
【纽约小食神】：想起来了！是健力宝！！！林老板，能搞到健力宝吗？！我愿意用我的法拉利车模跟你换！
林晚看着“健力宝”三个字，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橙白相间的经典易拉罐。
这个曾经的王者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在很多小县城的批发部里，依然占据着显眼的位置。
而且，这时候的健力宝，配方还没怎么改，还是那个最纯正、最“冲”的味道。
林晚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她在对话框里缓缓打出一行字：
“明天，让你喝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