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万众瞩目的对决终于到来。天刚蒙蒙亮,汴梁城外的球场外就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球迷,挑着担子的小贩穿梭在人群里,吆喝声混着孩童的哭闹声,早早织就一派热闹景象。待到日头爬过树梢,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连围墙顶上都扒着不少脑袋,杏黄色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梁山必胜”的呐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竟无半分空隙留给客队——铁浮屠猛士队的名字,在此刻的大宋球迷耳中,比草料场的馊水还让人憎恶。
裁判王景义攥着哨子站在球员通道口,手心的汗把哨绳浸得发潮,心里盘算着,这铁浮屠这么不招人待见,自己上半场还得护着他们,估计要被球骂死。
“请裁判入场!”场边司仪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王景义定了定神,挺直腰板迈步走出,可刚踏上草坪,就被看台上的唾沫星子溅了满脸——球迷们早听说这裁判跟高俅走得近,此刻见他出场,骂声比刚才给铁浮屠的还凶。他慌忙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铁浮屠的球员正对着他这边使眼色,那眼神里的笃定,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梁山队球员踩着鼓点冲出通道,鲁智深走在最前,路过王景义身边时,故意重重“哼”了一声,震得他耳膜嗡嗡响;关胜目光冷得像腊月的冰;欧鹏攥着拳头,指缝里还嵌着昨天训练时蹭的草屑。主教练欢欢在场边蹦得老高,嗓门比看台上的喇叭还亮:“别管裁判!往死里拼!”助理教练吴用站在一旁,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眼神却死死盯着铁浮屠的两个高大中锋。
铁浮屠球员出场时,看台上的咒骂声陡然拔高了八度。有人把啃剩的骨头扔过去,砸在他们的护腿板上“当啷”响,可那群铁塔似的汉子眼皮都没抬,反倒有个络腮胡中场忽然弯下腰,做了个搭弓射箭的姿势——那是他们在雁门关打胜仗时的招牌动作,此刻摆出来,分明是在嘲讽大宋球迷“只会嘴硬”。
“直娘贼!”鲁智深的怒吼压过了全场噪音,他猛地往前冲了两步,被关胜死死拉住:“别中圈套!”王景义赶紧吹哨示意双方退开,心里却在打鼓:开场就这么炸,这哨该怎么吹?
比赛刚开场三分钟,火药桶就被点燃了。铁浮屠的10号后腰接球时,故意用鞋钉刮向抢球的石秀脚踝,“拼命三郎”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脚倒在地上。看台上瞬间炸了锅,“红牌”的喊声浪涛似的涌过来。王景义跑过去,只见石秀的球袜被划开道口子,渗出血来,可他想起昨天赵虞侯的话,咬了咬牙,只掏出黄牌晃了晃。
“你瞎了眼啊!”欢欢在场边跳着脚骂,吴用赶紧拉住他:“教练,别激动,他这是故意的。”石秀被队医扶起来时,狠狠瞪了王景义一眼,那眼神里的火气,烧得王景义后颈发僵。他咽了口唾沫,心里嘀咕:这要是记下来,高俅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梁山队的中场铁三角此刻显出了威力。樊瑞居中调度,几次长传都精准找到花荣;石秀带着伤,拼抢却更凶了,像块牛皮糖似的粘在对方10号身上;杨雄则像头沉默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截断了三次边路传球。三人配合得密不透风,把铁浮屠的中路搅得像团乱麻。
铁浮屠显然没料到梁山队敢这么硬拼,渐渐有些焦躁。他们的两个高大中锋开始频繁回退要球,尤其是9号耶律宗真,仗着自己身高近丈,接球时总用胳膊肘顶开防守的欧鹏。第四次顶人时,欧鹏被撞得后退了三步,差点坐在地上。王景义就在三步开外,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只要别出人命,先让他们得点便宜。
“裁判!他肘击!”雷横跑过来抗议,王景义却吹哨示意比赛继续,还瞪了雷横一眼:“再吵就给你黄牌!”雷横气得脸都红了,扭头冲看台上喊:“瞧见没?这就是高俅的好裁判!”
看台上的怒火更旺了。有人把旌旗撕成碎片往下扔,还有人开始齐声喊“黑哨”,那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攥着哨子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可转念想到家里挨饿的老娘,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梁山队的后防线此刻成了移动堡垒。鲁智深像座肉山,每次耶律宗真冲过来,他都挺着肚皮硬扛,两人撞在一起的闷响,连场边的欢欢都听得见;关胜的卡位稳如磐石,他总在对方射门的瞬间出脚,三次把球捅出底线,动作干净得让王景义挑不出错;雷横和欧鹏则像两条泥鳅,专在对方脚下掏球,欧鹏刚才被撞了四次,此刻眼睛都红了,抢球时几乎是抱着对方的腿不放。
锋线上的秦明成了最显眼的支点。他那杆狼牙棒似的胳膊抡起来,竟把铁浮屠的中后卫撞得连连后退。一次禁区前沿争顶时,他力压两人头球摆渡,花荣像支穿云箭般插上,一脚凌空抽射,足球擦着横梁飞出,惊得铁浮屠门将冷汗直冒。看台上的欢呼声差点掀翻棚顶。
铁浮屠被防得越来越急躁。他们的边路球员开始用蛮力突破,有次边锋直接把雷横撞出两米远,王景义还是装作没看见。雷横爬起来时,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冲关胜使了个眼色。关胜点点头,悄悄往中路靠了靠——后防线开始收缩,故意引诱对方往禁区里冲。
王景义看着这一切,心里七上八下。他发现梁山队的防守其实藏着陷阱,铁浮屠越是猛冲,就越容易掉进包围圈。可他不能提醒,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在中场反复绞杀,人仰马翻的场面一次比一次惊险。有次杨雄和对方球员撞在一起,两人都滚出老远,王景义跑过去时,杨雄正按着对方的胳膊不放,嘴里骂着:“敢阴我?”
他赶紧拉开两人,各打五十大板似的口头警告。可转身时,看见铁浮屠教练在场边冲他使眼色,那眼神里的不满像针一样扎过来。王景屹心里叫苦:这哪是吹哨,分明是走钢丝……
上半场快结束时,场上的火药味已经浓得能点燃了。铁浮屠的6号后腰铲倒樊瑞,这次连王景义都觉得过分,刚想掏牌,却见耶律宗真忽然往禁区里冲——铁浮屠边路球员趁机起球,足球像道弧线直奔禁区。
欧鹏抢先一步卡住位置,背对着耶律宗真准备头球解围。可就在这时,王景义看见耶律宗真的胳膊猛地往后一抡,肘子结结实实撞在欧鹏胸口!
“呃!”欧鹏闷哼一声,像被重锤砸中似的,直挺挺倒在地上。看台上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天空,欢欢气得把战术板都摔了,吴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王景义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一下太明显了,连场边的孩童都在喊“犯规”。他攥着哨子的手在抖,脑子里两个声音在打架:吹哨?高俅那边怎么交代?不吹?这球场怕是要被球迷拆了!
可没等他想清楚,耶律宗真已经像没事人似的,带着球闯进了禁区。梁山队门将项充弃门出击,双手张开如大鹏展翅,眼看就要扑到球……
耶律宗真忽然抬起了脚,射门的力道带着风声,连王景义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这球,到底进没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