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看着那栩栩如生的怪鸟石雕,擦了一把顺着额角流下的热汗,声音带着点发虚:“坏了,咱这不会是摸进人家老巢了吧?这可真是捅了鸟窝了!”
阿宁却比他冷静,她仔细观察着石雕的风化程度和周围的环境,大胆分析道:“不一定。经过几千年的变迁,这里的气候早已不是当年水草丰美的大片草原,退化收缩成现在这片孤立的绿洲。食物链和生态环境发生了巨变,那种大型的、特化的掠食鸟类,不一定能完全存活下来。”
顾念安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没错。长白山云顶天宫环境特殊,与世隔绝,那里遇到的,很可能已经是这个物种残存的、最后几十只了。这里反而未必还有活体。”
王胖子听了,稍微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但愿如此,可千万别让胖爷我再跟那些扁毛畜生打交道了。”
略作休整,众人继续前进,算是正式踏足了西王母国遗迹的核心区域。脚下的路变得更加难行,茂密的藤蔓和蕨类植物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腐殖质的气息。
又艰难行进了几个小时,本就因树冠遮蔽而光线不足的丛林,迅速昏暗下来。天空中乌云汇聚,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滚过,紧接着,毫无预兆地,倾盆大雨轰然浇落!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岩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声,瞬间将天地间变成白茫茫一片。
众人猝不及防,几乎在几秒钟内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脖颈往衣服里灌。
“快!找地方躲雨!”潘子大喊。
大家慌忙四顾,最后选中了一棵枝繁叶茂、树冠如盖的参天巨树,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密集的枝叶勉强挡住了部分雨水。
无邪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眼前如同瀑布般连绵不断的雨幕,若有所悟:“原来如此……这里地势低洼,像个巨大的碗。每次降水,雨水汇聚在这里难以排出,经年累月,才滋养出了这片与周围戈壁截然不同的绿洲。藏风聚水,生气凝结而不散,这里果然是风水学上龙脉的‘宝眼’所在,是建立王国的绝佳地点。”
王胖子一听“宝眼”,眼睛立刻亮了,也顾不上浑身湿透,兴奋地说:“嘿!龙脉宝眼!那这会底下肯定有好东西!胖爷我这回真要发了!”
几人挤在粗壮的树枝上,暂时脱离了暴雨的直接冲击,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苦中作乐地说笑着,等待雨势减弱。
就在这时,无邪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等等……小哥呢?”
顾念安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急。”然后伸手指了指树下茂密的植物丛。
无邪依言探头向下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缝隙,隐约看到张起灵的身影正在他们下方、被浓密植被遮盖的地方,似乎正弯腰翻找着什么。
无邪放心不下,说了句“我下去看看”,便小心翼翼地顺着湿滑的树干往下爬。他刚落到地面,拨开一片巨大的蕨类叶子,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的树枝阴影处钻了出来,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正是张启灵。
小哥看到无邪下来,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蹙,朝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赶紧回到树上去。
无心在树上提高声音问道:“小哥,下面有什么发现?”
张启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从刚才藏身的阴影处,用力拖拽出一具已经高度腐烂、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动物尸体。那尸体一动,上面密密麻麻吸附着的、如同红色小痣般的草蜱子顿时被惊动,如同潮水般四散逃窜,看得人头皮发麻。
无邪强忍着恶心,凑近了些,小声问:“小哥,这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张启灵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无邪的袖口上,语气平淡地指出:“你刚刚攀爬的时候,把无心给你点的血蹭掉了。”
无邪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袖口:“啊?”
张启灵没再多解释,他熟练地启动了顾念安赠予的那套微型采血系统,指尖迅速凝聚出一滴殷红的麒麟血,精准地点在无邪的袖口和衣领处。然后,不等无邪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那具骸骨内部,用力一抽,似乎扯出了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更多的草蜱子从尸骨深处涌出,但它们显然极其畏惧麒麟血的气息,纷纷避开了张启灵和吴邪所在的位置,慌乱地向四周逃散。
小哥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无邪,迅速重新爬回树上。他用树下积存的雨水冲洗了一下刚从尸骸里取出的东西,然后摊开手掌。
众人围上去一看,那赫然是一截森白的、弧度惊人的弯曲骨骼,上面还带着些许残留的筋膜。
“那是一只大树蟒,”张启灵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被草蜱子吸血,吸干了。”
王胖子看着下面还在零星逃窜的草蜱子,心有余悸地对张起灵和无心说:“他娘的,幸亏有你们俩这‘人形驱虫剂’,不然这满树杈子的吸血鬼,真够咱们喝一壶的!”
这时,无邪悄悄地将那只被张启灵点了麒麟血的袖口轻轻往里面掖了掖,仿佛那是什么需要小心珍藏的东西。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张启灵:“赶紧擦擦手,也不嫌那东西脏。”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依言默默地接过布巾,仔细地擦了擦手。
顾念安抬头看了看依旧没有丝毫减弱迹象的暴雨,以及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适时提议道:“看这情况,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今晚我们恐怕得在这树上将就一宿了。大家吃点东西,找个稳妥的地方休息吧。”
众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各自在粗大的枝桠间寻找相对平坦、可以倚靠的位置,简单吃了些干粮,准备度过这个潮湿而漫长的雨林之夜。
………
深夜,暴雨虽已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丛林并不宁静,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远处隐约的兽吼交织在一起。众人在半梦半醒之间浅眠,保持着警觉。
忽然,睡在树枝另一侧的无邪似乎被噩梦魇住了,身体开始不安地扭动,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眼看他在无意识的挣扎中,身体一歪,就要从树上翻落下去!
被轻微动静惊醒的顾念安恰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探身伸手想去抓住他。然而,无邪在梦魇中挣扎的力道出乎意料地大,一个猛烈的甩头,额头正好重重撞在顾念安的胸口!
“唔!”顾念安闷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头锤”撞得向后一仰,脊背狠狠磕在身后粗糙的树干上,一阵生疼。
眼见无邪大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就要坠下树去,顾念安顾不上胸口和后背的疼痛,再次咬牙伸手——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也被惊醒的阿宁反应极快,已经先一步死死抓住了无邪挥舞的手臂!
顾念安立刻忍痛配合,两人合力,迅速将终于惊醒、一脸惊魂未定的无邪拽回了安全区域。
这番动静不小,树上其他浅眠的人都被吵醒了。潘子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打趣地问道:“小三爷,你这大半夜的演的是哪一出啊?梦到什么好玩的了,这么激动?”
谁知,无邪刚被拽上来,看清拉他的人是阿宁后,竟像是触电般猛地拍开了她的手,然后一个箭步躲到了刚刚稳住身形的顾念安身后,指着阿宁,声音还带着梦魇后的颤抖和惊恐:
“我……我梦到阿宁了!她……她是个妖怪!她变得好可怕!!”
阿宁:“……”
众人:“……”
顾念安见状,赶紧拦在两人中间,挡住闻言脸色瞬间黑沉、上前一步作势就要把无邪重新踹下树的阿宁,无奈地打圆场:“好了好了,他刚做了噩梦,一时还没清醒,被魇住了,你别跟他计较……”
就在这时,旁边的无心却突然绷紧了身体,压低声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提醒道:
“都别动!也别出声!”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众人头顶上方的黑暗处。
几人瞬间噤声,顺着他指的方向,屏息凝神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微弱的夜光和水滴的反光中,一条水桶粗细、身披褐色鳞片的巨蟒,正悄无声息地从旁边一棵大树的更高处盘旋而下,冰冷的蛇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分叉的蛇信微微吞吐,距离他们所在的树冠,仅有数米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