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雪儿苦苦哀求,陈玄暂时散去杀意,准备出手制住林风以免他伤及无辜或自毁根基的刹那——
“轰隆——!!!”
九天之上,毫无征兆地炸响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这雷声并非寻常风雨雷电,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愤怒与威严!整个望仙城,乃至更广阔的区域,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恐怖雷鸣所震撼!
天空瞬间暗沉下来,乌云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疯狂汇聚、翻滚,道道粗如儿臂的紫色电蛇在云层中穿梭游走,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如山的威压骤然降临,笼罩了整座醉仙居,让所有尚未逃远的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胆寒,仿佛末日降临!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风,在这声惊雷炸响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呃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猛地抱住了头颅,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蜷缩着跪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裂开一般,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这痛苦远超肉身伤害,更像是某种烙印在命运层面的惩罚被激活!
更可怕的是,他体内那原本就因为极度愤怒、屈辱和怨恨而滋生、被玄老勉强压制的心魔,在这股外来剧痛和天地威压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的烈火,轰然爆发!
“嗡——!”
一股浓郁如墨、充满了暴戾、杀戮、毁灭、怨恨的漆黑魔气,猛地从林风周身毛孔中喷涌而出!他原本清亮的眼眸瞬间被纯粹的黑暗吞噬,眼角、嘴角开始蔓延出诡异的黑色纹路,周身气息变得混乱、邪恶、充满了不祥!
“杀!杀!杀!所有人都该死!欺骗我!背叛我!夺走我的一切!我要杀光你们!”
林风猛地抬起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沙哑扭曲,充满了疯狂的杀意!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沦为被心魔和某种外力操控的杀戮机器!
“风儿!守住灵台!快念清心咒!”
玄老在他心神中焦急万分地嘶吼,但此刻的林风,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和林风的恐怖变化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周围残存的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以为林风引来了天罚。
唯有陈玄,在最初的惊讶后,迅速冷静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明显不正常的、带着针对性的雷云威压,又看了看地上魔气冲天、状若疯魔的林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讥诮。
他轻轻将受惊的林雪儿护在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哦?有点意思……”
“看来,我强行截胡了这方世界‘气运之子’的重要机缘(林雪儿),导致天命轨迹出现巨大偏转,损耗了不小的世界本源气运……这是把‘天道’给惹急眼了?”
“现在,是想强行拨乱反正?通过降下‘磨难’(这剧痛雷击),刺激并放大他心中的负面情绪,引动心魔,想让他走‘入魔→复仇→杀伐证道’的经典反派逆袭路线,来快速弥补气运亏损,甚至可能借此让他变得更强,好再来找我算账?”
“呵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为了维护所谓的‘天命轨迹’,不惜把一个好好的苗子逼成只知道杀戮的魔头?”
陈玄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对这套“剧本”的不屑。
“可惜啊可惜……”
他踏前一步,周身一股无形却更加深邃浩瀚的气息开始升腾,仿佛与整个天地法则隐隐对抗!
“你偏偏遇到了我。”
“在我面前,玩‘天道注定的反派崛起’这一套?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今天,我偏要逆天而行,把你这‘修正’过来的剧情,再给它掰回去!”
陈玄目光锁定魔化的林风,战意盎然!
“我倒要看看,是你这方天地的‘天命’硬,还是我的‘系统’更强!”
一场人与“天”的暗中较量,在这小小的酒楼顶层,悄然展开!
……
天地间的异象并未持续太久,那令人心悸的雷云威压如同来时一般突兀地消散了。然而,它留下的“成果”却触目惊心!
酒楼顶层,一片狼藉。原本的雅致荡然无存,只剩下破碎的桌椅和弥漫的烟尘。而在废墟中央,林风缓缓站直了身体。
此刻的他,与片刻前判若两人!
他周身缭绕着浓郁如墨的漆黑魔气,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散发出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的恐怖气息!他的双眼已彻底化为一片混沌的黑暗,看不到丝毫眼白,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杀意!脸上、脖颈上爬满了扭曲的黑色纹路,如同诡异的图腾。
他的修为气息更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飙升,竟直接从大天境中期突破到了大天境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天王境的门槛!但这力量充满了不祥与混乱,仿佛随时会失控爆炸!
“呃……啊啊啊——!”
他喉咙里发出沙哑扭曲的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痛苦和毁灭一切的欲望。
“风……风哥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婉儿看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玉手紧紧捂住了嘴巴,美眸中充满了惊恐、难以置信和心痛。眼前这个魔气森森、状若疯魔的存在,哪里还是那个她倾慕的、英姿勃发的少年天才?
就连原本对林风失望透顶、心生决绝的林雪儿,在看到哥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时,也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娇躯猛地一颤,小脸瞬间煞白!
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因过往情谊而产生的不忍和担忧,被眼前这骇人的景象瞬间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夹杂着恐惧和……彻底心死的失望!
“哥……哥哥……”
林雪儿喃喃自语,声音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但这泪水,不再是委屈或思念,而是为那个记忆中温和善良的“风哥哥”的彻底逝去而流的绝望之泪!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发誓要保护她、要光明正大活下去的少年,会变成如今这般狰狞可怖的魔头!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杀了你!雪儿就是我的了!”
魔化的林风,那混沌的黑暗瞳孔死死锁定了依旧气定神闲的陈玄!他将所有的痛苦、怨恨和疯狂的执念,都归咎于这个“夺走”了他一切的男子!杀意如同实质般爆发!
“死!”
林风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魔气轰然爆发!他不再使用任何法宝,而是将全身那混乱而磅礴的魔道力量凝聚于右拳之上!拳头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缠绕着道道血色电光,带着崩碎山河、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势,如同一颗坠落的黑色流星,撕裂空气,直轰陈玄的面门!
这一拳的威力,远超他之前所有的攻击!拳风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若是被击中,恐怕寻常天王境初期的强者也要重伤!
“陈大哥小心!”云婉儿失声惊呼!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魔威滔天的一拳,陈玄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正准备出手将这魔头彻底镇压——
“不——!!!”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响起!
就在那毁灭之拳即将临体的刹那,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一种决绝和无与伦比的勇气,猛地从陈玄身后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了陈玄的身前!
是林雪儿!
她脸色惨白如纸,娇小的身躯在狂暴的拳风下瑟瑟发抖,但她却倔强地挺直了脊梁,用自己脆弱的身躯,为陈玄筑起了一道屏障!她仰起头,泪流满面地对着那狰狞恐怖的魔影,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哥哥!你醒醒啊!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疯了吗?!你要杀就先杀了我!!”
拳头,在距离林雪儿鼻尖不到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滞了!
那恐怖的魔气冲击波,吹得林雪儿长发狂舞,衣裙猎猎作响,但她却死死地闭着眼睛,一步不退!
魔化林风那混沌的眼中,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和痛苦,但随即就被更汹涌的魔气淹没。他发出愤怒的咆哮,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对抗着什么。
陈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颤抖却坚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搭在了林雪儿的肩膀上,一股温和却无比磅礴的力量瞬间将她笼罩、保护起来。
“雪儿,退后。”陈玄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交给我。”
场面,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边是彻底魔化、实力暴增、执念深重的“天命之子”;一边是决意守护、心死如灰的“前青梅”;而中间,则是气定神闲、深不可测的“变数”。
宿命的对决,一触即发!
……
林风那充满怨毒与疯狂的咆哮,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林雪儿的心脏!
“好!雪儿!既然你不念旧情,那我就成全你!你就随着你背后的男子,一起下地狱吧!”
这句话,彻底斩断了林雪儿心中对“风哥哥”最后的一丝幻想和羁绊!她娇躯剧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踉跄着向后倒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心碎!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一生的哥哥,竟会亲口说出要送她下地狱的话!
就在林风魔气再次暴涨,那缠绕着血色电光的漆黑拳头,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即将无视林雪儿,将她与陈玄一同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一个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彻了整个空间。
是陈玄。
他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但他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眸,此刻却变得深邃如宇宙,冰冷如寒星!他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字。
然而,就是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神圣如苍穹的磅礴气息,骤然从陈玄体内爆发出来!这气息并非蛮横的力量碾压,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生命本质和法则权柄的显现!
它如同无形的天幕,又似执掌刑罚的神只之怒,轰然压在了魔化林风的身上!
“呃啊——!”
原本气势汹汹、魔威滔天的林风,在这股气息的镇压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周身的滔天魔气,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竟开始飞速消融、溃散!
他凝聚了全身魔道力量、足以崩山裂石的一拳,在距离陈玄和林雪儿不到一尺的地方,硬生生地被定格在了空中!任凭他如何嘶吼、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他体内那嚣张无比、引动天地异变的心魔,在这股神圣威严的气息面前,发出了恐惧的尖啸,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想要缩回灵魂深处,却无处可逃!
绝对的压制!本质的差距!
陈玄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被镇压在原地、面目狰狞、疯狂挣扎的林风,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如同看待走入歧途、无可救药之人的淡漠。
“冥顽不灵,魔根深种。”
陈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宣判般的冷酷,
“既然你已自甘堕落,踏上这条不归路,心中只剩杀戮与怨恨,留你在这世上,也只是徒增杀孽,祸害苍生。”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点纯净到极致、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白色光芒开始凝聚,散发出的气息,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赐你……无痛之死。”
那点白光,虽然微小,却让被镇压的林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他疯狂地咆哮、挣扎,眼中终于露出了极致的恐惧!连他心神中的玄老,也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不!不要!陈大哥!求求你!不要杀他!”
就在这最后关头,一只冰凉颤抖的小手,猛地从旁边伸出,死死地抱住了陈玄即将拍下的手臂!
是林雪儿!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了起来,泪流满面,仰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哀求道:
“陈大哥!不要!求求你!放过他吧!他……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亲人啊!他虽然入了魔,说了混账话,但……罪不至死啊!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吧!废了他的修为也好,把他关起来也好……只要留他一条活路!求你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哽咽。即便被伤得如此之深,即便心中已彻底绝望,但在最后时刻,那源自十几年相依为命的、刻入骨子里的亲情和善良,还是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林风被当场格杀!
陈玄的动作,停滞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哭成泪人、苦苦哀求的少女,又看了看那个被心魔吞噬、状若疯魔、却也曾与雪儿有过真挚过往的林风,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杀,易如反掌。此獠已入魔,留之后患无穷。且天道似乎有意借此獠生事。
不杀,则后患堪忧,且违背自己“斩草除根”的原则。
但……看着雪儿那绝望而哀求的眼神……
陈玄沉默了数息。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掌心那点毁灭性的白光缓缓散去。他身上的神圣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但他依旧用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将魔化林风死死镇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罢了。”
陈玄轻轻拍了拍林雪儿的手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决断,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他不死。”
林雪儿闻言,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失声痛哭,是解脱,也是悲伤。
陈玄目光转向一脸惊恐的云婉儿,淡淡道:
“云姑娘,将他带回流云剑宗,告知云宗主,此子心魔深种,已被我废去修为,封禁魔魂。能否救回,看他自己的造化与贵宗的能耐了。若他日后再敢为祸,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道玄奥的符文没入林风眉心。林风惨叫一声,周身魔气彻底溃散,修为尽失,昏死过去。
陈玄的选择,终究还是为那段逝去的青梅竹马之情,留下了一丝余地。但未来的因果,也因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