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跳到了71:47:28的时候，南兮的手指已经贴上了那道凹槽。
刚才终端弹出的那行字还在她脑子里打转——“欢迎回来”。这不像是系统提示，倒像是老熟人打招呼。她没空琢磨这些，现在每秒钟都得掰成两半用。
“云逸，准备接数据。”她低声说，“我要重新扫描核心频率。”
云逸正蹲在金属架边，把终端散热口朝外摆好，听见这话立刻抬手比了个oK。他刚才是真被吓出一身冷汗，但现在已经切换到“上线干活”模式，连额角那道被碎屑划破的血痕都顾不上擦。
黎昕站在门侧，枪口压低，视线在装置和门口之间来回扫。上一秒他还觉得这房间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这一秒就察觉到空气里多了点说不清的波动，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吹气。
南兮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翻，万象洞察仪亮起微光。屏幕刚加载出界面，就跳出三行报错：【信号干扰过强】【连接不稳定】【建议终止操作】。
“又来这套？”她直接点了强制继续，“你再给我卡一次，我就把你设置成闹钟铃声。”
云逸差点笑出声：“它要能听懂人话，早就把你拉黑了。”
“少废话。”南兮咬牙，“帮我稳住链路，我最多只能撑三十秒满负荷扫描。”
云逸立刻收起表情，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拆解协议层，手动绕开几个高危拦截模块。终端屏幕闪了两下，终于跳出【数据链路重建成功】的提示。
“好了！”他抬头，“给你十秒缓冲，然后全力输出。”
南兮没回应，而是盯着那凹槽，回忆起刚才第一次触碰时的震动节奏。她闭了下眼，指尖轻轻敲击三次——短、短、长——正是她最早注册账号时输入的验证码。
嗡——
柱状装置上的符文环猛地一震，蓝光由暗转明，缓缓开始旋转。
“动了！”云逸盯着终端，“它认你！快扫！”
南兮立刻启动深度扫描，视野中进度条迅速推进：10%……35%……52%……
“能量结构图谱正在生成。”她一边读取数据一边快速记忆，“主频段集中在7.8赫兹，和脑波a波接近，靠吸收玩家情绪供能……等等，这不是控制器，是放大器！”
“什么意思？”黎昕问。
“意思是它不发号施令，只负责把某个信号变得更强。”南兮语速飞快，“伊邪那美真正的指令源不在这里，它只是个扩音器，把主系统的命令传遍所有副本。”
云逸脸色变了：“所以炸了它也没用？顶多让广播哑火几分钟？”
“差不多。”南兮眯眼看着进度条，“但它记录了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信号流向，只要拿到这部分数据，我们就能反向追踪到主控节点。”
68%……69%……70%——
就在数据即将完成的瞬间，装置底部突然投射出一圈蓝光涟漪，直冲天花板。墙壁上的古老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发出高频蜂鸣，像是某种警报被触发。
“糟！”黎昕大吼，“离它远点！”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扑了出去，一把拽住南兮的手腕将她拉开。两人摔倒在地的刹那，屋顶轰然裂开四道缝隙，漆黑的影子从裂缝中跃下，四肢着地，关节反折，像某种被强行拼装出来的生物。
“卧槽这是什么缝合怪？”云逸抱着终端就地翻滚，躲过一只怪物扑击，后背狠狠撞上金属架。
黎昕翻身举枪，电磁弹接连射出，在怪物胸口炸出火花。那东西吃痛嘶吼，却没有后退，反而扭头盯向云逸手中的终端，眼中闪过一串红色字符：【71:47:12】。
“它看的是数据！”南兮猛地反应过来，“别让它碰到终端！”
她就地翻滚，抬腕激活洞察仪的防御标记功能。视野中，四只怪物的行动轨迹瞬间被标红，其中两只正直扑云逸所在位置。
“云逸！左前方三点钟方向，趴下！”她喊。
云逸毫不犹豫扑倒在地，两道利爪擦着他头顶掠过，钉进墙面。他趁机把终端往身后一塞，滚进金属架夹层。
“数据断了！”他喘着气喊，“备份呢？有没有自动存？”
南兮没答，而是闭眼发动了时空回溯。
视野模糊了一瞬，时间倒流二十秒——她看见自己正准备触碰装置，而黎昕还没扑过来。这一次，她在启动扫描的同时，悄悄把关键数据包导出到腕表本地存储。
画面恢复。
她睁开眼，呼吸有些发颤：“有备份。”
“太好了！”云逸刚松口气，就听见头顶又是一阵异响。
“别高兴太早。”黎昕挡在两人前面，枪口对准天花板，“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那是来干嘛？”南兮扶着架子站起来。
“是来毁证据的。”
只见其中一只怪物放弃追击，转身扑向投影区域，利爪狠狠抓向空气中尚未消散的数据界面。另一只则直奔终端藏身的金属架，爪尖已经伸进了缝隙。
“拦住它们！”南兮喊。
黎昕果断弃枪，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肩膀狠狠撞开那只正要破坏终端的怪物。金属架晃动了一下，终端滑得更深，暂时脱离了爪子的范围。
但他自己也被撞得踉跄几步，肩部擦过怪物利爪，布料撕裂，皮肤渗出血丝。
“你没事吧？”南兮冲过去扶他。
“小伤。”黎昕甩了甩胳膊，“就是这玩意儿力气不小，跟推墙一样。”
云逸趁机从夹层摸出随身携带的Emp屏蔽器，按下了启动键。一道低频脉冲扩散开来，四只怪物动作同时一滞，关节僵硬，像是被按了暂停。
“只能撑十秒！”他大喊，“你们快想办法！”
南兮迅速查看腕表，发现本地存储已锁定核心数据片段，虽然不完整，但足够支撑下一步分析。她立刻把文件加密打包，上传至联盟私密服务器。
“数据安全了。”她松了口气。
“那就别留情了。”黎昕捡起枪，眼神冷了下来，“既然它们想拆场子，咱们也别客气。”
他抬手就是三发点射，全部命中怪物膝关节。那东西跪倒在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云逸补了一记Emp直击头部，彻底瘫痪。
另外三只也在短暂僵滞后恢复行动，但南兮已经重新开启洞察仪，标记出它们的能量弱点——位于背部中央一块菱形区域。
“打那里！”她喊。
黎昕毫不犹豫改换弹种，锁定目标连续射击。第一只应声倒地，第二只转身欲逃，却被南兮甩出战术杖绊住脚踝，当场摔穿腐朽地板，消失在下方黑暗中。
最后一只怪物眼看同伴全灭，竟然不再进攻，而是转向装置，张开双臂扑向柱体表面。
“它想自爆连带摧毁装置！”云逸惊呼。
南兮反应极快，一脚踢飞地上一块金属片，精准击中怪物侧颈。那东西重心不稳，扑空砸在地上，还没爬起，就被黎昕一枪托砸晕。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四具怪物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蓝光渐渐熄灭。装置依旧运转，符文环缓慢旋转，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南兮靠在墙边喘气，手腕因为过度使用洞察仪而发烫。云逸正忙着检查终端是否受损，黎昕则撕了块布条简单包扎伤口。
“它们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南兮低声说，“不只是随机巡逻，是专门来阻止研究的。”
“说明我们摸到痛处了。”云逸冷笑，“不然伊邪那美不会亲自派货上门。”
“问题是。”黎昕看向门口的黑暗通道，“这一批倒下了，下一波什么时候来？”
南兮没有回答。她望着装置底部仍在微微闪烁的蓝光，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倒计时终端上的数字，原本应该是71:47:10，但现在显示的是71:47:05。
五秒。
可他们刚才至少停顿了十五秒。
“不对。”她声音绷紧，“时间走得比实际快。”
云逸抬头：“你是说……它在加速？”
“不是加速。”南兮盯着那串数字，“是在同步。”
她猛地想起什么，翻开腕表记录——就在怪物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回溯功能曾短暂触发系统校准，而那一瞬间，现实与虚拟的时间流出现了0.8秒的偏差。
而现在，那个偏差消失了。
就像有人强行把两条线拧回了一起。
“它不是在等我们失败。”她喃喃，“它是在确保我们，永远活在它的节奏里。”
黎昕握紧枪柄，目光沉了下来。
云逸盯着终端屏幕，手指悬在重启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房间里只剩下装置运转的低鸣，和三人未平复的呼吸声。
门外，更多蓝光正沿着走廊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