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阁的夜总比别处沉些。
檐角的铜铃被江风拂得轻响,却穿不透内堂的药香——那香里混着当归的温厚与龙涎草的微腥,是沈青婉特意调的安神方,此刻却压不住案上烛火的颤。
王龙握着那页薄薄的dNA报告,指腹碾过边缘九鼎计划第7号实验体的暗红印泥,纸页被汗濡得发皱。
方才李丽伏在案上醉笑的模样还在眼前:她指尖捏着半盏残酒,银线松松缠在杯柄上,忽然抬头凑到他耳边, 呼吸带着酒气发暖,王龙,你信么?我们本该是兄妹......
话音落时她便直挺挺栽了下来,颈间的海棠项链撞在案角,弹出枚指甲盖大的暗格。这页报告就夹在暗格里,边角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99.8%相似度的字样刺得人眼疼。
沈青婉捏着报告看了半晌,指尖的银线无意识缠上烛芯,将火苗绕得打晃:当年九鼎计划我略有耳闻......是二十年前黑龙会暗中搞的鬼,说是要培育金血容器,用双生子的血脉做引,妄图复刻王家的金血。
她顿了顿,银线突然收紧,烛芯地爆了个灯花:传闻实验失败了,所有幼体都被销毁......李丽她......
她左肩有块月牙形的疤。王龙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想起龙穴一战时李丽替他挡蛊虫,衣衫被划开时露出的肌肤——那疤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和他右肩的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过,王家当年丢了个孩子,是和他一同出生的双生女婴。
那时他只当是战乱离散,从没想过会和影阁的掌针女扯上关联。
内堂的门突然被风撞开,赵颖拎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袍人闯进来,海棠玉佩在腰间晃得急促:破庙抓到的活口招了!说二十年前九鼎计划漏了两个实验体,是对双生子......
话没说完,里间突然传来银线崩断的轻响。
王龙猛地转头,只见李丽趴在床沿,脸色惨白如纸,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地,竟在青砖上凝出细小的金芒——是金血。
你醒了?
他冲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却被她猛地甩开。李丽撑着床沿坐起身,颈间的海棠项链垂在胸前,暗格还敞着口,显然是醒后自己摸过了。
别碰我。
她的声音发颤,银线不受控地从指尖涌出,在床前织成层密网,报告是假的,对不对?你是王家少主,我是掌针女的徒弟......我们怎么可能是兄妹?
沈青婉蹲下身查看她指尖的血:金血不会说谎。你方才昏迷时体内金血翻涌,和王龙当年龙穴觉醒时的征兆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九鼎计划用药物强行催发双生子的血脉共鸣,你能操控银线,或许就是因为血脉里本就有王家的金血底子。
李丽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泪:所以我这些年练的掌针术,护的影阁,都是假的?我不过是黑龙会养出来的?
她猛地抓起案上的,刃口抵在腕间,那这血脉不要也罢——
放下!
王龙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金血蹭在刃上,匕首突然发出龙吟,青光将两人的手缠在一处。
他能清晰地感到她脉息里的震颤,和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同频共振。
是不是容器不重要。
他盯着她的眼,烛火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影,你是李丽,是龙穴里替我挡蛊虫的人,是黑市拍卖行里抢的人。这些比那页破纸重要得多。
赵颖突然踹了踹脚边的黑袍人:这小子还说,九鼎计划的主事人是周扬的祖父。当年他特意留着你们的血脉,就是想等你们成年后用双生金血做药引,彻底激活母蛊。
黑袍人哆嗦着点头:真的......老主人说双生子的金血合在一处,比王族单脉强十倍......重阳节血祭时,只要......只要拿到你们的血......
李丽的银线突然缠上黑袍人的脖颈,线体泛着寒光:所以你当年烧王家祠堂,就是为了找我们?
是......是老主人的命令......
黑袍人脸色发紫,可当年只找到王少主......李姑娘被掌针女救走了......掌针女本是九鼎计划的医官,良心不安才叛逃的......
掌针女......李丽的指尖猛地泛白。
她想起幼时掌针女总在夜里摸着她的疤叹气,说婉婉要好好活着,别被人找到。那时她只当是江湖仇怨,原来藏着这样的隐情。
沈青婉突然按住李丽的肩:银线松些,留着他还有用。
她转向王龙,银线递过张揉皱的地图,这是从破庙搜出来的,标着九鼎计划的旧实验室位置,就在城外的废弃药谷。
地图上的朱砂点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行小字:双生花引,血合则灵。
王龙将收回鞘中,指腹擦过李丽腕间被刃口划开的血痕——那血珠落在地上,竟和他方才滴的血融在了一处,凝成朵小小的金红色花形。
去药谷。
他站起身,狼首权杖在地上顿了顿,杖顶的狼眼亮起微光,既然周扬祖父想用双生血做文章,我们就去看看他当年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李丽跟着站起来,银线缓缓收回到指尖,只是指尖还在发颤。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朵金红花形,突然轻声说:掌针女临终前给我留了个木盒,说危急时才能打开。
她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盒面上刻着朵双生海棠。打开时里面掉出半块玉佩,与王龙腰间的狼首玉佩正好拼成完整的圆形——玉佩内侧刻着两个小字:。
是他们的名字。
江风从窗棂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斜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密不可分的形状。
沈青婉看着那半块玉佩,突然轻声道:掌针女给你取名,或许是想让你离字远些,安稳度日。
安稳度日......李丽攥紧那半块玉佩,指腹碾过字的刻痕。
她和王龙的命,从出生起就被绑在了一起,哪有安稳可言。
走吧。
王龙将两块玉佩合在一处,揣进怀里,去药谷了结这桩事。不管是兄妹还是什么,总得弄个明白。
夜雾渐浓,影阁的灯笼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光。
李丽跟在王龙身后,银线悄悄缠上他的衣角——方才那朵金红花形的触感还留在指尖,暖得像要烧起来。
她想起幼时掌针女唱的歌谣:双生花,根相连,风来同枝摇,雨落共叶颤......那时她不懂是什么意思,此刻跟着王龙的脚步往前走,忽然就懂了。
药谷的路不好走。
废弃的药炉倒在路边,炉底的灰烬里还能看见烧焦的草药渣,是龙涎草的味道。
李丽的银线缠上根断折的药杵,线体传来细微的震颤——底下埋着东西。
王龙用权杖撬开地面的石板,底下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本泛黄的医书,封面上写着九鼎秘录。
翻开时书页簌簌作响,里面画着密密麻麻的人体经络图,标注着双生金血融合法。
图旁的小字写着:双生子血脉相通,若以龙涎草为引,可令金血合二为一,威力倍增......然施术者需承受血脉撕裂之痛,稍有不慎便会两败俱伤。
是周扬祖父的字迹。
沈青婉指着页脚的黑龙印,他果然早就算计着让你们合血。
李丽的指尖划过血脉撕裂之痛几个字,突然抬头看向王龙——他右肩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淡金的光,和她左肩的疤遥遥相对。
重阳节血祭,他定会用这法子逼我们合血。
王龙合上医书,杖尖在地上划出个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话音刚落,谷外突然传来蛊虫的嘶鸣。
赵颖拎着个影子冲进来,脸色发白:不好!黑龙会的人追来了!领头的是周扬的弟弟,手里拿着母蛊的卵!
草丛里突然窜出无数青绿色的蛊虫,直扑李丽的面门。
王龙将她往身后一拽,狼首权杖挥出金芒,将蛊虫劈成两半。可蛊虫越来越多,竟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是调虎离山!
沈青婉的银线缠上棵古树,他们想困住我们,好趁机去江城抓百姓做祭品!
李丽的银线突然暴涨,在半空织成个巨大的网,将蛊虫全困在网中。
她指尖的金血不断渗出,线体泛着金光:你们去江城,我留在这里挡着!
不行!
王龙攥住她的手腕,你的金血刚觉醒,撑不住这么久。
可江城不能有事。
李丽挣开他的手,银线猛地收紧,将蛊虫碾成绿色的汁液,还记得你父亲说的吗?王家的兵器是用来护人的。我现在也算半个王家血脉,护江城也该是我的事。
她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若我没回来,替我看看重阳节的江菊。
银线突然带着她往谷深处掠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里。
王龙握着权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听见她银线断裂的轻响,一声又一声,像在割他的心。
沈青婉拽了拽他的衣袖,银线指向江城的方向,我们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帮她!
王龙最后看了眼谷深处的浓雾,转身跟着往江城跑。狼首玉佩在怀里发烫,仿佛还留着李丽指尖的温度。
他想起她方才在影阁说的话:我们本该是兄妹。
其实是不是兄妹,又有什么关系。
从黑市拍卖行她举牌抢开始,从龙穴她替他挡蛊虫开始,她就早不是外人了。
江风卷着蛊虫的腥气追上来,王龙握紧权杖,杖顶的狼眼亮起金光——李丽,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药谷深处,李丽的银线已经断了大半。
她靠在棵老树下喘息,左肩的疤疼得厉害,像是有无数针在扎。母蛊的卵就在不远处的石台上,泛着幽幽的绿光。
周扬的弟弟站在石台旁冷笑:掌针女的徒弟?说到底还是我们九鼎计划的实验体。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等重阳节用你的血祭母蛊,还能留个全尸。
李丽扯出抹笑,仅剩的几根银线缠上指尖:我师傅说过,实验体也能咬死人。
银线猛地射出去,直扑周扬弟弟的面门。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可只要能拖到王龙回来......
指尖的金血突然灼热起来,与颈间的海棠项链产生共鸣。
她想起王龙掌心的金血落在上的模样,想起地上那朵金红色的花形。
或许......沈青婉说的没错,双生金血合在一起,威力会倍增。
李丽突然咬碎舌尖,金血混着唾液喷在银线上。线体瞬间暴涨,金光将整个药谷照得亮如白昼。
周扬的弟弟惊呼着后退,却被银线缠住脚踝,拖向石台。
母蛊的卵突然裂开,爬出只小小的黑蛊虫,直扑李丽的胸口。她闭上眼,等着那熟悉的蚀骨之痛——
却听见声震耳的龙吟。
睁开眼时,只见的青光穿透浓雾,刃口的金血与她指尖的金血撞在一处,在半空凝成条完整的金龙。
王龙站在不远处,狼首权杖拄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说了让你等我,怎么就是不听。
李丽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谁让你来得这么慢。
金龙盘旋着冲向母蛊的幼体,将它撕成碎片。周扬的弟弟被金光震晕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龙走过来,用权杖撑起她的身子,指尖擦过她嘴角的血迹:还能走吗?
李丽攥住他的手腕,掌心的金血与他的融在一处,只是突然觉得......做兄妹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以后每年重阳节,有人能陪她描封印,有人能陪她看江菊了。
浓雾渐渐散了,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金红色的花形在掌心缓缓绽放,像朵永不凋零的双生花。远处江城的灯火亮得温暖,仿佛在等他们回去。
月光顺着药谷的缝隙漏下来,在李丽与王龙交握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银斑。
金红色的双生花形在掌心明灭,与狼首玉佩的微光相映,将周扬弟弟昏迷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沈青婉的银线突然从谷口方向掠来,线尖缠着片染血的黑袍碎片:“黑龙会的主力已经退了,赵颖带着影子在江城外围布了结界,百姓都安置妥当了。”
她蹲下身查看地上的母蛊幼体残躯,指尖的银线微微发颤,“这幼体的翅纹比之前见的更密,恐怕周扬祖父还在暗中培育更强的蛊种。”
李丽靠在王龙肩头喘匀了气,指尖抚过左肩的月牙疤:“掌针女当年叛逃时,会不会带走了九鼎计划的其他秘密?”
她忽然想起木盒底层还垫着张泛黄的纸条,当时只顾着玉佩,竟没留意上面的字迹。
摸出纸条展开,借着“龙牙”的青光,只见上面写着三行小字:“药谷有密道,通九鼎地宫;双生血可破阵,亦能毁阵;守心者生,逐力者亡。”
字迹娟秀,是掌针女的笔锋。
“地宫?”
王龙将纸条凑到狼首权杖旁,杖顶的狼眼突然亮起金光,在纸条边缘照出排极淡的朱砂印——是王家祠堂的龙形徽记。
“父亲当年说过,九鼎计划不止培育金血容器,还在地底建了座‘血蛊阵’,想用万人生魂养出不死母蛊。”
话音未落,谷中突然传来地动。废弃药炉旁的地面裂开道缝,涌出股带着铁锈味的冷风。
李丽的银线探下去,线体瞬间传来剧烈的震颤:“下面有活物!数量不少!”
王龙握紧“龙牙”,刃口的青光劈开浓雾:“是血蛊阵的守阵蛊虫。掌针女的纸条说得没错,药谷就是地宫的入口。”
他转头看向李丽,掌心的金血与她的再次相融,“要进去吗?里面恐怕比龙穴更危险。”
李丽的银线缠上他的手腕,指尖带着坚定的暖意:“你忘了?我们是双生花,要走一起走。”
沈青婉将黑袍人捆在古树根上,银线在他颈间缠了三道:“我守在这里接应,顺便审审这活口。你们若半个时辰不出来,我就带影子下去支援。”
她解下腰间的海棠玉佩塞给李丽,“这玉佩能感应蛊虫气息,遇到危险就捏碎,我能立刻察觉。”
地缝下的石阶湿滑难行,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深处传来的蛊虫嘶鸣。
“龙牙”的青光越发明亮,照得两侧石壁上的血手印清晰可见——是当年九鼎计划的实验者留下的,指节扭曲,像是承受过极大的痛苦。
走至石阶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地宫呈现在眼前,中央立着座九层青铜塔,塔身上刻满了扭曲的咒文,每层塔檐下都挂着个铁笼,笼中隐约有黑影蠕动。
“是被囚禁的生魂。”
李丽的银线缠上最底层的铁笼,线体传来刺骨的寒意,“他们用生魂喂养塔底的母蛊。”
王龙的狼首权杖突然剧烈震颤,杖顶的狼眼指向塔旁的石壁——
那里刻着幅巨大的壁画,画中一男一女两个孩童被绑在祭台上,鲜血顺着祭台的纹路流进塔底,塔下盘踞着只通体漆黑的蛊虫,正是血蛊阵的核心母蛊。
壁画角落写着“双生祭”三个大字,旁边盖着周扬祖父的黑龙印。
“他们早就计划用我们的血启动血蛊阵。”
李丽的声音发寒,银线突然指向塔顶,“你看!”
塔顶的铁笼里,竟坐着个白发老者,正是本该被蛊虫反噬而死的周扬祖父!
他此刻闭着眼,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周身缠着无数黑色的蛊虫,像是在吸取生魂的力量。
“没想到你们真会自投罗网。”
老者突然睁开眼,声音沙哑如枯木,“双生子的金血,终于要集齐了。”
他抬手一挥,塔身上的咒文突然亮起红光,铁笼里的生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道道黑烟往塔底涌去。
地宫的地面开始震动,无数青黑色的蛊虫从石缝里爬出,直扑王龙和李丽。
“是引魂蛊!它们会吸走人的生魂!”
王龙将李丽护在身后,狼首权杖挥出金芒,将扑来的蛊虫劈成两半。
可蛊虫越来越多,金芒渐渐被黑烟吞噬。
李丽的银线突然暴涨,在两人身前织成层密网,指尖的金血不断渗出:“用双生血!”
她攥住王龙的手,将两人的金血同时抹在银线上,“掌针女说双生血可破阵,我们试试!”
金红色的光芒顺着银线蔓延,与塔身上的红光撞在一处。地宫突然传来震耳的轰鸣,青铜塔的第一层开始龟裂。
周扬祖父的脸色骤变,猛地从铁笼里跃下,黑袍一挥,无数黑色蛊虫凝成条长鞭,抽向两人的手。
“休想破我的阵!”
老者的声音带着疯狂,“我筹谋二十年,就是为了今天!只要用你们的血祭了母蛊,我就能掌控天下蛊虫,成为武林至尊!”
王龙的“龙牙”突然自行出鞘,刃口的青光与银线的金光交织,化作道锋利的光刃,劈开蛊虫长鞭。
他拉着李丽往青铜塔冲去:“塔底是阵眼,毁了它就能破阵!”
两人刚冲到塔下,就见塔底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躺着只巨大的母蛊,通体漆黑,背上的翅纹如蛛网般密布,正是壁画上的血蛊阵核心。
它的口器一张,喷出股黑色的浓雾,所过之处,石壁都被蚀出大洞。
“小心!是蚀魂雾!”
李丽的银线缠上旁边的石柱,将两人拽到半空。可母蛊的尾刺突然射出,直刺李丽的胸口——那里是她精血最浓郁的地方。
王龙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被尾刺擦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灰布袍。
他闷哼一声,将“龙牙”插进母蛊的背甲,金血顺着刃口渗进去,母蛊发出痛苦的嘶鸣,尾刺疯狂地抽打着地面。
“王龙!”
李丽的银线缠上母蛊的口器,阻止它再喷蚀魂雾。
她看着王龙肩上的伤口,指尖的金血突然灼热起来——那伤口的位置,竟与她左肩的月牙疤完全对应。
“双生花,根相连......”掌针女的歌谣在耳边响起,李丽突然明白过来。
她跃到母蛊背上,将掌心的金血按在“龙牙”的柄上:“用我们的血,一起毁了它!”
王龙忍着剧痛,将狼首权杖也插进母蛊的背甲。
两柄兵器同时亮起金光,金红色的双生花形在母蛊身上绽放,将它的身体缓缓撕裂。
周扬祖父发出绝望的怒吼,冲过来想阻止,却被突然迸发的金光震飞,撞在石壁上吐血不止。
青铜塔的咒文渐渐暗淡,铁笼里的生魂得到解脱,化作点点白光往地宫外飘去。母蛊的嘶鸣越来越弱,最终化作滩黑色的汁液,渗入石缝中。
王龙瘫坐在地上,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
李丽蹲下身替他包扎,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右肩的胎记,两人同时感到股暖流涌遍全身——肩上的疤与胎记竟同时亮起金光,渐渐融成个完整的月牙形。
“这是......”李丽的声音带着惊讶。
周扬祖父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地笑:“没用的......双生血一旦融合,就再也分不开了......你们以为破了阵就安全了?血蛊阵的咒印已经刻进你们的血脉里,每年重阳节,金血就会反噬......除非......除非找到九鼎计划的解药......”
话音未落,他突然喷出口黑血,头一歪没了气息。他的黑袍裂开,掉出个紫檀木盒,与李丽的那个一模一样。
王龙打开木盒,里面装着瓶青色的药汁,瓶身上写着“解咒液”三个字,旁边还有张纸条,是掌针女的字迹:“吾以命换此药,望保双生周全。九鼎之祸,终需双生结解之。”
李丽的眼泪掉在木盒上:“师傅......她早就料到今天,所以才会叛逃,才会留下木盒......”
沈青婉的银线从地缝处探进来:“上面的蛊虫都清理干净了!你们怎么样?”
王龙将药汁收进怀里,扶着李丽站起来:“我们没事,血蛊阵破了。”
他看着掌心的双生花形,又看了看李丽,“不管这血脉里藏着什么咒印,我们一起面对。”
李丽点点头,银线悄悄缠上他的衣角。地宫的光线越来越亮,是生魂化作的白光在引路,将他们往出口的方向带。
走出地缝时,江城的天已经蒙蒙亮。
江面上飘着淡淡的晨雾,远处的码头传来渔民的号子声,温暖而安稳。
赵颖拎着个布包跑过来,里面装着刚买的热包子:“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下面待一天呢。”
沈青婉接过王龙手里的木盒,看着里面的解咒液:“掌针女真是用心良苦。这药汁里加了龙涎草和海棠花瓣,正好能中和双生血里的咒印。”
王龙咬了口包子,看向身边的李丽——她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晨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柔和的光。
他想起昨夜她在药谷说的话,“做兄妹也没什么不好”,心里突然暖融融的。
“重阳节快到了。”
李丽突然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龙穴描封印,再去看江菊。”
“好。”
王龙点头,将剩下的包子递给她,“还要去万三杂货铺买咸花生,他的花生壳上刻的咒印,说不定还有用。”
沈青婉和赵颖相视而笑,银线与海棠玉佩在晨光中晃出细碎的光。
远处的江城渐渐苏醒,炊烟袅袅升起,将整个城池裹在温暖的气息里。
李丽的银线轻轻勾了勾王龙的手指,掌心的双生花形微微发亮。
她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危险,九鼎计划的余党可能还没清除,但只要和王龙在一起,和影阁的伙伴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双生花根脉相连,风来同摇,雨落共颤,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晨雾散去,阳光洒在药谷的入口,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而地宫深处的青铜塔,在晨光中渐渐失去光泽,成为了江湖传说里的一段过往,再无人提及。
只有掌针女留下的那首双生花歌谣,偶尔还会在江城的街头巷尾响起,伴着江风,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