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表在掌心震得发麻,像揣了台没调静音的震动模式手机。我把它翻过来,裂开的屏幕里齿轮动画转个不停,1907到2025,一圈又一圈,跟个死循环的ppt似的。系统警告还在弹:「逻辑隔离协议启动」,字都卡成马赛克了还不消停。
我冷笑一声,把那把“1907-L7-01”钥匙反插进表侧接口。咔哒一声,震动戛然而止。
好家伙,物理断网比啥都管用。
三分钟,够我跑完这场系统bug的bug了。
我抬脚往楼下冲,校服下摆蹭着楼梯扶手,指尖还能感觉到钥匙残留的温热——老秦的体温,还是1907年的余温?现在没空想这些。表盘上那条闭环路线图正闪着红点,指向柳园路站。不是直线,是环形,像谁把时间卷成了蚊香。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个不靠谱的念头:咱们这哪是破案,分明是参加《密室大逃脱》真人秀,Npc全是百年老阴比。
地铁站入口锈迹斑斑,闸机半开,像被谁掰过一道又合上了。我靠近时,红外感应灯闪了两下,绿变红,再变绿,最后卡在黄灯上抽风。
“你搁这儿玩抽搐呢?”我嘀咕一句,掏出电子表贴在感应区。
微表情透视扫过去,信号频段居然是1985年的老式地铁票编码。好家伙,穿越版扫码支付?
我用表内残留的脉冲频率模拟旧票数据,嘀——闸机终于放行。
隧道里灯忽明忽暗,像是电工忘了交电费。监控屏挂在墙角,画面一片漆黑,可我分明听见五十米外有拖把划地的声音,节奏稳定,还带着点回音。
更离谱的是,那调子又来了。
《茉莉花》。
我停下脚步,手指蜷了蜷。上次听见这歌,还是在焚化炉里看自己烧婴儿的时候。现在这旋律一响,我脑门直跳,差点就想从兜里掏辣条压惊。
我没开手电。水渍反着微光,勉强能看清墙皮剥落的轮廓。往前走五十米,右手边有道裂缝,像是被什么重型设备撞过,边缘还留着焦痕。
我贴着墙根挪过去,忽然感觉手腕一热。
钥匙在震。
不是表在震,是钥匙本身在发烫,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我慢慢掏出强光手电,眯眼照向墙壁。
光影扫过的瞬间,整片墙面活了。
不是幻觉,是壁画。
灰泥剥落后露出的底层,浮现出1985年7月17日的实验场景:七名穿白大褂的人推着培养舱往一列老式地铁列车上搬,舱体透明,里面蜷缩着婴儿,每个脖子上都挂着铜钥匙。
居中那个婴儿,钥匙编号清晰可见:L7-01。
我屏住呼吸,伸手去碰画面。
指尖刚触到墙面,凹槽出现了。
钥匙形状,边缘泛着金属冷光,和我手里这把“1907-L7-01”严丝合缝。
我正要放上去,凹槽突然消失,墙面恢复灰暗。
再来一次,手电一照,凹槽重现,可一碰就散。
“玩我呢?”我低声骂,“还得搞个AR互动小游戏?”
脑内系统突然安静得过分。平时那冷冰冰的电子音早该跳出来警告了,现在却像被拔了网线。
我盯着钥匙,忽然想起老秦吊在齿轮上时说的话:“这次轮到我当祭品了。”
祭品。
不是牺牲,是“轮到”。
也就是说,这仪式需要某种……不对等的交换。
现时的东西进不去,非现时的才能激活。
我深吸一口气,没把钥匙塞进凹槽,而是轻轻贴在边缘。
嗡——
整条隧道猛地一颤。
壁画立体化了。
列车从墙里驶出,铁轨在水泥地上凭空延伸,车头挂着老式煤油灯,玻璃裂了条缝,灯光摇晃着扫过我的脸。
这不是模型。
是实的。
我能闻到机油味,听见轮轴摩擦的刺响,甚至感觉到气流扑在眼皮上。
它朝我冲来,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无法回避的必然性,像时间本身在碾压。
系统警告终于炸出来:「检测到时空嵌套,启动紧急协议——」
话没说完,界面直接黑了。
下一秒,电子音变了。
不再是机械女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熟悉,带着点笑:
「恭喜解锁——时间锚点定位。」
我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地面塌陷。
不是真塌,是感知错位。前一秒还在站台,后一秒我已经站在轨道中央,列车离我不到十米。
车头灯照过来的瞬间,我看见驾驶室没人。
但操作台上,嵌着一把铜钥匙。
L7-01。
和我手里这把一模一样,只是更旧,表面有烧灼痕迹。
列车逼近,风压推得我后退半步。
可我知道不能退。
退了,就又回到那个循环里——老秦死,钥匙复现,系统警告,再出发,再死。
这次得抢在规则前面。
我盯着车头,等它到三米距离时,猛地启动“逻辑链强化”。
视野瞬间被拆解成无数信息流:车速、轨道坡度、空气密度、光影折射角度……所有变量自动拼接,生成一条仅存0.8秒的跳跃路径。
我冲了出去。
脚踩在铁轨接缝上,借力跃起,手伸向驾驶室。
指尖碰到钥匙的刹那,列车突然加速。
我抓空了。
身体失衡,往下坠。
但就在坠落的瞬间,我听见系统提示:
「时间锚点已锁定,坐标注入。」
然后,我的手穿过了车体。
不是撞上,是直接穿了进去,像穿过一层水膜。
我抓住了钥匙。
冰冷,沉重,带着一股像是从焚化炉里捞出来的焦味。
列车在我身下消失,墙面恢复灰暗,壁画褪成斑驳泥痕。我跪在地上,手里攥着那把“L7-01”,电子表屏幕裂纹中浮出一行字:
“记忆锚点:5\/7”
五把了。
还差两把。
我喘了口气,把钥匙塞进校服内袋。布料摩擦钥匙刻痕,发出细微的刮响。
站起身,往出口走。
隧道尽头吹来一阵风,带着机油和铁锈味,像极了老秦最后一次擦过的地板。
可就在我即将跨出站台时,眼角余光扫到墙角。
那片彼岸花形状的水渍,还没干透。
我停下。
回头。
水渍边缘,正缓缓凝出一个字。
不是血,不是墨,是湿气自己聚出来的。
“你”
字迹刚成,整片水渍突然蒸发。
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