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瞳孔微缩,似乎被这庞大的阴谋所震惊:“青州与大炎联合对付大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费尽心机攀附大金权贵,难道不是为了权势?”
“好处?哈哈哈哈!”
美妇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声中是无尽的悲凉和刻骨的怨毒:
“权势?!我要那狗屁权势做什么?!我儿……我唯一的儿子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疯狂:
“他就死在大金士兵的手里!就死在这函谷关的城墙上啊!被那些畜生乱刀分尸!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我要这函谷关内外所有的人!”
她猛地张开双臂,眼中是毁灭一切的猩红,“无论是大金的走狗,还是大炎的探子,亦或是那些麻木的百姓……所有活着喘气的,都要成为祭品!成为复活我儿的养料!”
“我要用这座城所有人的血与魂,铺就我儿归来的路!
我要让这函谷关,变成我儿重生的血池!为我儿重塑肉身,点燃魂灯!”
白若月看着眼前这个为复活亡子已然疯魔,视人命如草芥的女人:
“就为了你一个死去的儿子,便要搭上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
小翠,她难道不是别人家辛苦养大的孩子吗?她伺候你应该不少时日了吧,在你心里就如此轻贱?还有……”
白若月的目光落在美妇人下意识护住的小腹:
“你腹中这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它难道不是你的骨肉?不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为了一个已逝之人,你竟连这未出世的孩子也要一并献祭?!”
“住口!你懂什么!”
美妇人如同被毒蜂蜇到,猛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是极致的厌恶和一种近乎神圣的偏执:
“几条下贱的人命算什么?!
肚子里这个孽种又算什么?!
他们如何能与我儿相提并论?!我儿是天上明月,他们不过是地上的污泥。
只要能换回我儿,莫说他们,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立刻给他。
只要能让我儿回来,这世间万物,皆可毁弃!”
“呵,”
白若月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洞穿人心的嘲讽:
“你儿子如此‘高贵’,生来便锦衣玉食,未曾受过半分苦楚……
那他怎会年纪轻轻就死在这刀兵四起、血流成河的函谷关里?
这可不是他这般‘贵人’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狠狠刺中了美妇人内心最深的痛处和愧疚,她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涌上滔天的怨毒和悲伤,声音尖锐起来:
“你住口!不许你提我儿!他……他本不该来这里的!都是……都是受那些混账东西的蛊惑!
说什么来此处领个功名回去,说什么不过是镀金,都是骗人的鬼话。
他那么单纯,那么干净……就被骗到这吃人的地方,白白的……白白的将性命交代在了这里!死在了那些金狗手里!!”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白若月静静地看着她发泄,待她哭声稍歇,才开口,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能复活你儿子,用的是阴毒邪法,献祭活人精血魂魄……这等逆天改命、为天地所不容的邪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给你这法子的人,你就如此信任?不怕他只是利用你,最终骗得你一场空,甚至……将你和你儿子都一并吞噬,沦为邪魔的养料?”
美妇人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笃定:
“自然是有高人指点!
是一位你这种凡俗之辈一辈子也想不到、更无法企及的高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敬畏:
“他怎会骗我?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我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啊!!”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明亮,陷入了某种震撼的回忆:
“就在那王崇礼的老匹夫庙里。
那老匹夫死了还想作祟,残魂不散,妄图庇护此地,阻我大事。
是高人,是他亲自出手,我只看到一道……一道无法形容的光闪过,那老匹夫残存的魂魄,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噗’地一下,被打得灰飞烟灭。
彻底消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描述着王崇礼魂魄被打散的情景,语气中充满对那“高人”力量的恐惧和崇拜。
“他帮我,自然是因为我有用处啊!”
美妇人看着白若月,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蠢货:
“我能为他提供他需要的东西。
比如……像你们这样蕴含特殊精元的‘祭品’,比如……这函谷关即将燃起的战火和无数生灵的怨气!
我们各取所需!他帮我复活我儿,我助他达成所愿!这是交易!是互惠!他有什么理由骗我?!”
美妇人那句“高人将王崇礼魂魄打散”的话,在白若月脑中炸响。
她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眼神瞬间锐利如冰。
不对!
乌烈之前明明斩钉截铁地说,王崇礼的残魂是他亲手抹杀的。
可美妇人却言之凿凿,声称亲眼看到“高人”在她面前将王崇礼的残魂打得灰飞烟灭。
这两者,根本对不上。
“难不成……乌烈在谋划更大的局?”
白若月念头急转,但随即又否定了,“不对,他那点道行,还翻不起这么大的浪……”
美妇人见白若月听完她的话后,脸色变幻,陷入沉默,以为她是被彻底震慑住,陷入了绝望。
她脸上那种病态的满足感更浓,渐渐收敛了疯狂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愉悦。
“呵……”
美妇人轻哼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果然,我儿生前说的没错。
看着像你这样,自命清高,孤傲冷绝的人,露出无计可施只能引颈就戮的模样……
真是一种莫大的乐趣。”她微微扬起下巴,欣赏着白若月此刻的“窘境”。
“你且等着吧,”
她转身,裙摆划过冰冷的地面:
“等我与高人解决了王崇礼那老匹夫最后一点碍事的残魂,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了。”
她走到牢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白若月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怨毒和迁怒:“要不是那老匹夫昨夜突然插手,坏了好事!翠儿……又怎么会死?!”
她似乎将翠儿的死也归咎于王崇礼残魂的“捣乱”,彻底扭曲了事实。
沉重的牢门再次被关上、落锁。
美妇人的脚步声和那令人作呕的满足感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