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归墟本源的瞬间，凌昊感觉自己像是生吞了一颗太阳——还是已经炸了的太阳。
恐怖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都在哀嚎，经脉寸寸崩裂又重组，皮肤表面渗出灰色的血液，整个人像个被吹胀的气球，随时可能“砰”一声炸成碎片。
“妈的……这玩意儿……劲儿真大……”凌昊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突，双手死死按住腹部，那里正有东西在疯狂挣扎。
混沌道胎疯狂旋转，试图炼化这股力量，但归墟本源的反抗太剧烈了，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展开拉锯战，战场就是他的身体。
“小子！放我出去！”本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嘶吼，“你会被撑爆的！”
“撑爆……也得拉你垫背……”凌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边艰难地维持着《混沌衍天经》的运转。
就在这时，周围的虚无空间开始崩塌。
云瑶、月枯、寂无等人陆续从各自的幻境中挣脱出来，一个个脸色苍白，气息萎靡，显然在幻境中吃了不少苦头。
“凌昊！”云瑶第一个注意到凌昊的异常，看到他浑身浴血、身体膨胀的恐怖模样，脸色大变，“你……”
“别过来！”凌昊低吼，“离我远点！这玩意儿……要炸了！”
话音刚落，他身体表面“噗嗤”一声，炸开一道血口，一股灰色气流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本源的模糊轮廓。
“哈哈！你困不住我！”本源狂笑，那轮廓重新化作人形，只是比刚才虚幻了不少。
凌昊单膝跪地，大口喘气，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谁说……要困住你了？”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我只是……在消化。”
他双手结印，体内混沌道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四卷合一，混沌归真——给我炼！”
轰！！！
以凌昊为中心，一道灰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可见地火水风演化、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景象——那是《混沌衍天经》四卷合一后，真正的终极形态：混沌归真！
归墟本源发出惊恐的尖叫：“不！你不能……”
但已经晚了。
灰色光柱如同磨盘，开始碾压、研磨、炼化本源的力量。本源的身影越来越淡，挣扎越来越弱。
“我不甘心……昊天当年都做不到……你凭什么……”本源的声音渐渐消散。
“凭我是凌昊，”凌昊缓缓站起，虽然浑身是血，但气息却在节节攀升，“不是昊天，也不是任何人的容器——我就是我。”
最后一缕灰色气流被他吸入体内。
归墟本源，彻底被炼化。
整个归墟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四周的虚无如同镜子般破碎，露出背后真实的景象——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灰色平原，平原中央，矗立着一扇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古朴石门。
真正的归墟之门。
门扉紧闭，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神秘的符文。
而此刻，随着本源的消失，那扇门……缓缓打开了。
不是被人推开，是门自己开的。
门后，不是吞噬一切的虚无，也不是恐怖的怪物。
而是一条……星光大道。
大道通往未知的深处，两旁是璀璨的星辰，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巍峨的宫殿。
“那是……”月枯喃喃。
“归墟之门的核心，”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灰袍人（守门人）的身影在不远处浮现，比之前更加透明，“也是昊天仙帝留下的……最终传承之地。”
他看向凌昊，眼中满是欣慰：“你做到了。归墟本源已灭，这扇门再也不是威胁，而是通往更高层次的通道。”
凌昊擦了擦嘴角的血：“更高层次？”
“真仙之境，”灰袍人道，“昊天仙帝当年已经触摸到了门槛，但为了封印本源，他放弃了。现在，你有机会完成他未竟之事。”
“真仙？”云瑶等人呼吸急促起来。
仙帝之上，便是真仙。那是传说中的境界，仙界已经百万年没有真仙诞生了。
“不过，”灰袍人话锋一转，“传承只有一个。你们这么多人……”
他意味深长地扫视众人。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众人，此刻互相警惕地看着彼此。
传承只有一个，谁能拿到？
“凌昊，”云瑶忽然开口，“传承……应该归你。你消灭了本源，这是你应得的。”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凌昊都挑了挑眉：“哦？转性了？”
“我只是……认清了一些事。”云瑶苦笑，“在幻境里，我看到了太多。权力、背叛、仇恨……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昊天……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很认真。
凌昊沉默片刻，摆摆手：“过去的都过去了。至于传承……”
他看向那条星光大道，又看看身后虎视眈眈的众人，忽然笑了：“我这个人，最讨厌按别人的安排走。什么真仙传承，谁爱要谁要。”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灰袍人急了，“你真不要？那可是真仙传承！”
“不要，”凌昊头也不回，“我自己能修炼到真仙，用不着捡别人的剩饭。”
“你……”灰袍人无语。
云瑶等人也面面相觑。
真仙传承啊！仙界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这小子说不要就不要？
“那……我们去？”寂无试探道。
“随你们便。”凌昊已经走到门边，伸手触摸门扉，似乎在感受什么。
众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冲向星光大道！
“传承是我的！”月枯最快。
“放屁！是我的！”寂无紧随其后。
“都给本帝让开！”云瑶也冲了上去。
二十多个化神、炼虚，为了一个传承，在星光大道上大打出手！
金光、月华、黑雾交织，打得大道震颤，星辰摇曳。
凌昊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戏，还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点灵果，边吃边点评。
“左边那个老头，偷袭他下盘啊！”
“云瑶你行不行，月华剑法不是这么用的！”
“寂无你躲什么躲，上去干啊！”
众人：“……”
灰袍人飘到他身边，无奈道：“你真不去抢？”
“不去，”凌昊吐掉果核，“那传承有问题。”
“什么问题？”
“太容易了，”凌昊眯起眼，“昊天仙帝费那么大劲留下考验，结果最后就是个星光大道，谁跑得快谁得传承？这不合理。”
“……”
“所以，”凌昊看向灰袍人，“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吧？”
灰袍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话音刚落，星光大道上异变突生！
那些璀璨的星辰，突然化作一只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睁开，射出无数道光芒，将正在混战的众人全部笼罩！
“不好！”云瑶脸色大变，“是陷阱！”
但已经晚了。
光芒扫过，所有人动作一僵，然后眼神变得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神魂。
“欢迎来到……最终幻境。”灰袍人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在这里，你们将面对内心最深的欲望。战胜欲望，才能得到真正的传承。”
众人眼前景象变幻。
云瑶发现自己回到了瑶光仙朝，坐在龙椅上，下方万民跪拜，但她却感觉……无比空虚。
寂无看到自己统一了圣族，成为归墟主宰，但身边空无一人。
月枯看到月神殿复兴，自己成为月神，但信徒的眼神……空洞而麻木。
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却也看到了那东西背后的虚无。
而凌昊……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混沌中。
面前，是另一个他。
但这个“他”，不是敌人，也不是幻象。
“我是你内心的投影，”那个凌昊开口，“你想知道，自己最深的欲望是什么吗？”
“不想。”凌昊干脆利落。
“……为什么？”
“因为知道了也没用，”凌昊耸肩，“欲望这东西，就像屁，放出来就没了，憋着还难受。所以不如不想。”
“……”投影无语。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凌昊摆手，“直接点，真正的传承是什么？怎么拿？”
投影看了他半天，最终叹了口气：“你和昊天大人……真是一点都不像。”
“像就糟了。”凌昊翻白眼。
“好吧，”投影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灰色的种子，“这就是传承——‘混沌种’。炼化它，你就能在体内种下真正的混沌世界，最终演化出一方真实宇宙。到那时，你就是……造物主。”
凌昊接过种子，入手温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
“听起来不错，”他点头，“代价呢？”
“代价是……”投影顿了顿，“从此你不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你创造的宇宙，将是你唯一的归宿。你会……很孤独。”
“孤独？”凌昊笑了，“我爹我妹我兄弟都在，孤独个屁。”
“他们……会老，会死。”
“那我就让他们不老不死。”
“……”
“还有问题吗？”凌昊问。
“……没了。”
“那行，我炼化了。”
凌昊盘膝坐下，将混沌种按入胸口。
种子融入体内，瞬间生根发芽。他的混沌道胎开始蜕变，从一颗“胎”，演化成一方“雏形世界”。
这个过程很痛苦，但凌昊咬着牙撑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眼中，有星辰生灭，有万物轮回。
他站起身，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同了。
不是变强了——虽然确实变强了——而是一种……掌控感。
仿佛只要他愿意，就能创造一切，也能毁灭一切。
“恭喜，”投影的身影开始消散，“你通过了最终的考验。现在，你是归墟之门……不，是整个混沌体系，新的守护者。”
“守护者？”凌昊挑眉，“又要守门？”
“不，”投影摇头，“是守护‘可能性’。从此以后，任何想通过归墟之门作乱的存在，你都有权抹杀。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退休。”
“……退休？”
“对，”投影笑了，“找个地方种田、养花、逗妹妹，随便你。只要别让归墟之门再被滥用就行。”
说完，投影彻底消失。
凌昊重新回到归墟之门内。
其他人也陆续从幻境中挣脱，一个个神色复杂，显然在幻境中有所收获，但也失去了什么。
“传承呢？”寂无急切地问。
“没了，”凌昊摊手，“被我拿了。”
“你！”众人怒视。
“怎么，想抢？”凌昊咧嘴，身后浮现出一方朦胧世界的虚影。
那虚影虽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创造一切也能毁灭一切的气息。
所有人瞬间闭嘴。
“现在，”凌昊看向那扇敞开的归墟之门，“门已经没威胁了。你们想出去就出去，想留下也行，不过别搞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搞事的，我把他种进地里当肥料。”
没人敢说话。
“凌昊，”云瑶忽然开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回下界，”凌昊伸了个懒腰，“我爹我妹还等着呢。顺便……把青阳城的白菜种成八品灵植，让我爹高兴高兴。”
“……种白菜？”
“对啊，”凌昊理所当然，“不然呢？打打杀杀多没意思。我现在可是有地的人了，得好好经营。”
众人：“……”
真仙传承，最后就用来种白菜？
“走了，”凌昊摆摆手，迈步走出归墟之门，“各位，有缘再见——最好别再见了。”
他身影消失在门外。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寂无叹了口气：“走吧，这里没什么好待的了。”
众人陆续离开。
最后只剩云瑶一人。
她看着凌昊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昊天……不，凌昊。”
“这次，真的再见了。”
她也转身离去。
归墟之门缓缓关闭，重新隐入虚空。
而门外。
凌昊站在万兽山顶，看着蓝天白云，深吸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
他怀里，黑焱探出脑袋：“主人，真去种白菜？”
“对啊，”凌昊咧嘴，“我答应小药仙要赔她灵植的。种点白菜，再去药王谷换八品灵草，稳赚不赔。”
“……”
“走，回家。”
凌昊化作一道灰光，朝着青阳城方向飞去。
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故事似乎结束了。
但新的故事，也许才刚刚开始。
毕竟，一个手握真仙传承却只想种白菜的怪物回到下界……
青阳城的白菜们，你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