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手掌还悬在半空,那股从萧红绫体内抽离的灵力余波仍在指尖震颤。他没有回头,只是五指缓缓收拢,仿佛将最后一丝温度攥进掌心。祖龙枪插在焦土之中,枪身微鸣,像是在回应主人体内翻涌的赤金火焰。
他的双瞳燃烧着,不再是单纯的银灰或暗红,而是熔炉般的赤金色,每一缕光都带着焚尽万物的意志。肩胛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是他亲手将祖龙枪刺入血肉所留下的伤,也是此刻唯一能支撑他站立的力量来源。
熵寂之钟高悬于天际,黑雾缭绕的巨人双手托举巨钟,口中吟诵的音节让空间寸寸崩裂。一道漆黑的冲击波自钟口喷涌而出,直扑断崖核心。
叶无痕低吼一声,右臂猛然下压,祖龙枪自肩胛抽出,带出一串血珠。他以枪为轴,左脚踏地旋身横扫,体内的本源之力与残存的焚天烈焰尽数灌入枪尖。螺旋状的火柱冲天而起,迎向那道毁灭性的黑雾洪流。
轰!
气浪炸开,地面如蛛网般龟裂,碎石飞溅。火与黑雾相撞之处,空间扭曲成漩涡,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叶无痕被震退三步,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深坑,靴底几乎融化。但他没有倒下,反而向前半膝跪地,枪尖再次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还没完。”他咬牙,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远处,苏璃月的手指动了动。她跪坐在封印阵中央,轮回镜浮于胸前,镜面黯淡却未熄。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胸口,一缕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镜面上。
刹那间,镜中光影闪动。
荒漠深处,一位披着破旧斗篷的老修士合掌闭目,口中默念古老咒言;深海之下,珊瑚宫殿中一群鱼尾人身的古族举起骨质图腾,齐声低啸;妖岭群峰间,狼群仰头长嗥,眼中泛起金芒;北域冰原上,一名少年将最后一块干粮塞给怀中婴儿,随即转身面向南方,拔出腰间锈刀。
无数光点自九域四方升起,如同星辰坠落人间,汇聚成河,朝着灵墟轮盘的方向奔涌而来。
当第一道光落在叶无痕肩头时,他猛地抬头。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成千上万的光流从天而降,在轮盘上空凝成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笔直注入他的身体。他的双瞳彻底化作赤金熔炉,发梢燃起微不可察的火苗,衣袍猎猎作响,仿佛有无形的风暴在他周身成型。
祖龙枪剧烈震颤,枪身上的血纹铭文逐一亮起,“以吾残躯,铸汝锋芒”八个字灼灼生辉。一股远超巅峰的力量在他经脉中奔腾,冲刷着每一寸枯竭的血肉。
他缓缓站直。
不再倚靠武器,不再借力地面。他就那样站着,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熵寂之钟再度震动,巨人怒吼,黑雾凝聚成百丈巨斧,凌空劈下。与此同时,轮盘屏障轰然破碎,裂缝如蛛网蔓延,大量低阶天魔自虚空裂隙中蜂拥而出,嘶吼着扑向核心区域。
叶无痕左手猛然撕开衣袖,露出布满法则纹路的小臂。他咬破指尖,在祖龙枪杆上迅速勾画出一道血符。那是他以吞噬本源逆推而出的禁术——“血祭·龙魂引”。
符成刹那,枪身爆发出百丈龙影,通体赤红,鳞片如烧红的铁块,龙首仰天咆哮,携焚天烈焰横扫战场。火墙成环,封锁所有裂隙入口,冲在最前的数十名天魔瞬间化为灰烬。
“这一战……”他的声音沙哑却穿透战场,“为了九域!”
话音未落,他已持枪跃出。
身形如电,枪锋所指,火浪滔天。一名天魔刚从裂缝踏出,便被枪尖点中眉心,整颗头颅炸成黑雾。另一只挥爪扑来的魔物还未靠近,就被龙影缠住四肢,生生拽入火墙焚烧殆尽。
但更多的敌人正在涌入。
巨人站在后方,双眼死死盯着叶无痕,手中熵寂之钟开始旋转,钟体裂痕隐隐发烫——那是前世被吞噬本源轰击留下的伤。此刻,它正因感应到宿主的气息而躁动不安。
叶无痕落地翻身,枪尾横扫,击碎一只偷袭的魔爪。他喘息粗重,额头青筋跳动,体内力量虽澎湃,却无法长久维持。焚天之力仍在燃烧他的经脉,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砂砾。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共鸣自岩台传来。
他侧目望去。
萧红绫仍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唇角带血,可她的右手却微微抬起,指尖轻轻碰触腰间的青铜铃铛。铃铛无声,但她体内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正试图重新连接祖龙枪。
叶无痕瞳孔一缩。
他知道她在做什么——哪怕只剩一口气,她也不想让自己孤身迎战。
“别……”他低声开口,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那是反噬深入脏腑的征兆。他单膝跪地,一手撑枪,一手按住胸口,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轮回镜的光芒忽然暴涨。
苏璃月将整只手掌按在镜面之上,鲜血浸透镜背。她抬起头,望向战场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声音虚弱却清晰:“他们都在看着你。”
叶无痕缓缓抬头。
不只是她。
九域众生的目光,此刻全都落在他身上。
老修士睁开眼,望向南方;深海图腾发出共鸣;妖岭狼群齐步向前;北域少年高举锈刀,迎风而立……
光柱未散,愿力不绝。
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握住枪柄,指节泛白。赤金双瞳映照出整片战场,也映照出那尊手持巨钟的巨人。
他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走向断崖最前沿。
身后是九域最后的防线,前方是无穷魔潮。
当他踏上最后一块岩石时,祖龙枪高举向天,枪尖直指苍穹。赤金火焰冲天而起,与金色光柱交汇,化作一面燃烧的战旗,猎猎作响。
巨人发出怒吼,熵寂之钟全力震荡。
黑雾如潮水般涌来。
叶无痕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枪锋下压,指向敌军统帅。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