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仪传回的热成像画面在主控屏上微微晃动，呼吸信号依旧稳定，温度值没有变化。叶尘盯着那一点微弱的红斑，手指在操作台上轻点两下，调出微型无人机的待命界面。
“准备穿行模式，低速推进。”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特工耳中。
周临立刻回应：“已就位，通道入口封锁完成，外围三道警戒线铺设完毕。”
无人机从维修通道侧壁的小型舱口滑出，贴着地面缓缓前进。镜头穿过坍塌碎石间的缝隙，画面逐渐清晰——一个身穿灰色工装的男人被铁链锁在墙角，额头有血迹，但意识尚存。他听到动静后微微抬头，嘴唇颤动，似乎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确认身份。”叶尘下令。
影蛇接入监控系统比对人脸数据：“匹配成功，陈志远，原隆盛城地下管网维护组技术员，三个月前报失踪。”
叶尘眼神一凝。这不是普通俘虏，而是早先被秘密抓走的关键技术人员。对方没死，说明这个据点还有未暴露的功能区域。
他按下通讯键：“医疗组准备，等无人机确认无陷阱后，立即进入救援。动作要快，别惊动任何潜在监控。”
指令下达后，他转身走向指挥台侧面的视频接入端口，手动拨通苏家核心会议频道。屏幕亮起，苏铭的脸出现在中央，身后还有几位苏家长老的身影。
“现在看到的是实时画面。”叶尘将无人机传回的影像同步推送，“被困者是陈志远，市政系统备案的技术人员。他在我们封锁通道前就被关在里面，说明敌方另有隐秘路径进出。”
一位长老皱眉：“你怎么确定不是陷阱？万一他是诱饵呢？”
“如果是诱饵，不会让他处于濒死边缘。”叶尘冷静回答，“而且，他们没必要用一个快断气的人来引我们上钩。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非要留着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怀疑这里有备用控制系统，或者某种离线数据库。这个人知道入口位置。”
苏铭沉默几秒，目光扫过画面中的细节，最终点头：“你处置吧，全程记录。我要看到每一步操作。”
“已经开启全频段录像。”叶尘说，“接下来我会提议建立‘苏叶联合应急响应机制’，类似行动中，双方情报与资源需即时共享，避免因权限滞后延误判断。”
几位长老面露不满，有人开口：“你这是趁机要权？”
“我不是要权。”叶尘直视屏幕，“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如果今天晚十分钟发现他，线索就断了。你们可以质疑我的身份，但不能否定结果。”
苏铭抬手制止争论：“够了。事实摆在眼前，这次行动从突入到控制全程由叶尘主导，没有依赖苏家原有情报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反应机制落后了。”
他看向叶尘：“你说的机制，我可以支持。但必须写进备忘录，明确范围和时限。”
“可以。”叶尘点头，“我会拟一份草案，今晚提交。”
通话结束，屏幕暗下。指挥室内短暂安静，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鸣声。
不久，前方传来消息：陈志远已被救出，初步检查无生命危险，正在送往医院。现场未发现爆炸装置或监控设备，但在其工装内袋找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一组数字代码。
叶尘接过影蛇递来的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不是坐标，是时间戳加编号。很可能是某个定时任务的触发标记。”
他正要深入分析，门口传来脚步声。苏婉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的行动报告。
“父亲刚跟我通了话。”她走到叶尘旁边，目光落在主屏幕上尚未关闭的数据流上，“他说，从今天起，你有权调用苏家海外物流链和三处隐蔽资金池。”
叶尘转头看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不再是那个只能听命行事的女婿。”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你是决策者之一了。”
她说完，低头翻动手中的文件，忽然停下：“等等，这里有个问题。”
“哪里？”
“能源波动记录。”她指着其中一行数据，“b区深层在凌晨四点三十五分有一次短暂跳升，持续不到七秒，功率接近峰值，但系统没有报警。这不正常。”
叶尘重新调出日志，放大那段区间。果然，电流曲线出现一个尖锐凸起，像是某种设备瞬间启动又关闭。
“你注意到这个，是因为之前看过市政供电图？”他问。
“不只是。”她摇头，“我在整理旧档案时发现，类似的波动曾在两个月前出现过一次，地点不同，但波形几乎一致。”
叶尘盯着屏幕，脑海中迅速关联已有线索。灰烬制剂、冬眠项目、北纬48区……这些碎片开始形成某种节奏。
“你负责跟进这条线。”他说，“查清楚每次波动的具体时间和位置，看看能不能找出规律。”
苏婉儿抬眼看他：“你不担心我插手太深？”
“我担心的是错过关键信息。”他淡淡道，“而你刚才的表现证明，你能看见别人忽略的东西。”
她嘴角微扬，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到另一台终端前，开始调取历史数据。
时间一点点过去，指挥室内的人员陆续撤离，只剩下叶尘和苏婉儿仍在工作。窗外天色渐暗，室内灯光柔和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儿的动作慢了下来。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连续高强度的分析让她疲惫不堪。
叶尘瞥见这一幕，起身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他回到座位，继续查看苏家刚刚传来的资源调配清单。物流节点、仓储编号、资金流转规则……一条条信息在他眼前滚动。
突然，清单末尾的一个代号引起他的注意：hx-07。
和“海鲸号”卸下的恒温箱编号一致。
他正要深入查询，苏婉儿忽然睁开眼，低声说：“你还记得陈志远纸条上的数字吗？”
“记着。”
“我刚把所有异常能源波动汇总，发现它们都发生在整点后的三十七秒。”她坐直身体，“而且，每次发生地，距离标注为hx开头的运输点都不超过五百米。”
叶尘看着她，声音沉了下来：“你是说，这些波动是在给什么东西充能？”
“或者唤醒。”她盯着屏幕，“就像定时闹钟。”
两人同时沉默。答案还没出来，但方向已经清晰。
叶尘伸手调出地图，将所有hx编号位置标出，再叠加能源波动点。十几个红点集中在城市西南片区，围成一个不规则圆环。
“这不是随机分布。”他说。
“像是一圈哨站。”苏婉儿接道。
就在这时，终端发出一声轻微提示音。一份新的监控报告自动弹出：位于南郊的一处废弃变电站，在十五分钟前检测到微弱信号发射，频率与hx-07恒温箱内置追踪器吻合。
叶尘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方。
苏婉儿看向他：“你要现在派人去？”
他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通讯频道，低声下令：“周临，带两个人，装备屏蔽装置，目标南郊废弃变电站，排查可疑物品。”
指令刚落，他又补充一句：“不要靠近，先用远程扫描。”
苏婉儿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伸手按住了终端电源键。
屏幕黑了一瞬。
她盯着他说：“你忘了上次的教训？贸然接近可能触发连锁反应。”
叶尘看着她，片刻后点头：“你说得对。先撤回命令。”
他重新输入指令，改为派遣无人侦察车先行探查。
室内恢复安静。苏婉儿松开手，却没有移开视线。
“我知道你在赶时间。”她说，“但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急。”
叶尘轻轻嗯了一声。
她重新启动终端，数据流再次浮现。两人的影子映在屏幕上，靠得很近。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渐渐稀少，整个指挥中心只剩下他们还在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