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黑吃黑，局中局
工作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份名为【净化协议】的文档，像一个开启了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无形的、冰冷的恶意，让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寒气。
潘子还在那边忙得热火朝天，他已经混进了十几个“银河矿业”受害者维权群，顶着“正义必胜”、“讨回血汗钱”的Id，左右逢源，煽风点火。
“家人们！赵总都开发布会了！悬赏一个亿抓黑客！说明啥？说明他心里有我们！咱们不能光等着，得主动去赵氏集团门口‘请求’他兑现承诺啊！”
“对！咱们拉横幅去！就写‘感谢赵总为民做主，赔我血汗钱’！”
看着群里瞬间被点燃的情绪，潘子得意地冲严景行挤了挤眼睛：“哥，你看这效果，立竿见影！这帮老狐狸最怕的就是舆论，咱们就把他架在火上，让他自己烤自己！”
严景行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深渊之眼”那份案例报告上，瞳孔里映出的，是那些被扭曲的真相和被抹杀的人生。
赵立群不是怕舆论。
他是在利用舆论，是在定义舆论。
一个能请动“深渊之眼”的家族，他们的思维方式，早已超出了普通商战的范畴。
“潘子，停一下。”严景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潘子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看到严景行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哥？出岔子了？”
严景行将电脑屏幕转向他。
潘子凑了过来，当他看清【净化协议】里那些触目惊心的案例时，脸上的得意和兴奋迅速褪去，一点点变得惨白。从南美毒枭的“英雄”对家，到欧洲环保组织的领袖，再到那些“被自杀”、“被犯罪”的吹哨人……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这是在玩弄人性，改写现实。
“这……这他妈是人干的事？”潘子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冷。他终于明白，严景行刚才为何会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的LoGo。
“所以，我们之前的计划，全部作废。”严景行冷静地关闭了文档，“从现在起，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能随时将我们从‘受害者’定义为‘罪犯’的敌人。”
潘子张了张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们就像是两个拿着大刀的武士，准备冲锋陷阵，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能修改游戏规则的Gm权限。你怎么打？
“那……那我们怎么办？”潘子声音干涩地问。
“等。”
严景行只说了一个字。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中的“超算大脑”没有再去推演如何攻击，而是在疯狂地构建“深渊之眼”的行为模型。他需要找到这个魔鬼的逻辑。
魔鬼，也是有逻辑的。
他们的逻辑，就是“利益最大化”和“风险最小化”。他们不会做无用功，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服务于其客户的核心诉求。
赵家现在的核心诉求是什么？
不是挽回“银河矿业”的损失，而是揪出藏在暗处的敌人——严景行。
所以，赵立群那场看似漏洞百出的新闻发布会，那个一亿悬赏，那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姿态，根本不是演给普通人看的。
那是一个陷阱。
一个专门为他严景行准备的，贴着“快来攻击我”标签的巨大陷阱。
只要他再有任何针对赵家的、可以被抓住痕迹的攻击行为，无论是以黑客手段，还是以舆论引导，“深渊之眼”都会立刻启动，将他所有的行为包装成“境外黑客勒索不成，恼羞成怒，恶意煽动民众”的剧本。
到那时，他和潘子，就会像【净化协议】里的那些案例一样，被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潘子那个专门用于接收各类情报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是一封匿名邮件。
潘子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来了精神：“哥，你看这个！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邮件内容很简单，是一个爆料。
“华阳证券滨江路营业部的总经理陈伟，涉嫌私吞客户保证金近两亿，上周五已经卷款跑路，人间蒸发。华阳证券内部将此事死死压住，对外只宣称系统故障，正在安抚客户。据我所知，华阳证券背后的大股东之一，就是赵氏集团。”
潘子兴奋地搓着手：“黑吃黑啊！赵家后院起火了！这陈伟胆子也太肥了，敢在赵家的钱袋子上捅刀子！哥，这可是天赐良机！我们只要把这事捅出去，赵立群那老狐狸刚立起来的‘受害者’人设，瞬间就得崩塌！”
一个被黑客攻击的“受害者”，转眼就成了监守自盗、私吞客户资金的黑心券商幕后老板。这种反转，足以让赵家陷入万劫不复的舆论漩涡。
严景行的眼睛，依然闭着。
他的“记忆宫殿”里，这条信息被迅速提取，与“赵家”、“深渊之眼”、“陷阱”这几个关键词进行高速碰撞和重组。
一个营业部总经理，能悄无声息地卷走两亿资金？
华阳证券内部的风控是纸糊的吗？
赵家作为大股东，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一个又一个疑点，像闪烁的红灯，在严景行的脑海中疯狂报警。
“潘子，”严景行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你觉得，一个能在一个顶级券商的营业部里当上总经理的人，会蠢到认为自己吞了两亿，就能从赵家和‘深渊之眼’的手里跑掉吗？”
潘子脸上的兴奋，僵住了。
是啊，这不合逻辑。陈伟这么做，不是卷款跑路，是上赶着去投胎。
“你的意思是……”潘子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这不是黑吃黑。”严景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这是赵家演给我们看的，第二出戏。”
第一出戏，是赵立群的发布会，引蛇出洞。
第二出戏，就是这个“券商黑吃黑”案，守株待兔。
严景行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所谓的“跑路”总经理陈伟，此刻要么已经沉尸江底，要么就被控制在某个秘密地点。而那笔消失的两亿资金，也绝不是被他私吞，而是被赵家通过更隐秘的渠道，洗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们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就是想引诱严景行去调查，去搜集证据。
只要严景行开始行动，无论他用什么手段，网络渗透也好，收买线人也罢，都会被“深渊之眼”布置下的天罗地网捕捉到。
届时，人证物证俱在。
“境外黑客势力，在攻击‘银河矿业’后，又将魔爪伸向了无辜的华阳证券，他们通过技术手段，栽赃陷害忠良的陈伟总经理，意图制造金融动荡，做空市场牟利！”
一个完美的闭环。
严景行甚至能想象出“深渊之眼”为他写好的剧本。
潘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他现在看那封爆料邮件，就像在看一封来自阎王的请柬。
“妈的……这帮狗娘养的，也太阴了！”潘子低声咒骂着，“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
“不。”严景行摇了摇头，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他们想请君入瓮，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啊？”潘子彻底懵了，“哥，你没发烧吧？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
“因为，只有走进陷阱，才能找到设下陷阱的人。”严景行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而且，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他打开了那个“银河守望者”法律援助群。
群里，受害者们的情绪已经被潘子煽动到了极点，正群情激奋地讨论着要去赵氏集团总部“讨个说法”。
严景行切换了一个Id，在群里发了一段话。
“各位，光去赵氏集团闹是没用的！我刚得到一个内部消息，华阳证券滨江路营业部爆雷了！总经理陈伟卷了两个亿跑路！我查过了，赵家就是华阳证券的大股东！他们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哪有空管我们这些‘银河矿业’的韭菜？”
这段话，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群里瞬间引爆。
“什么？！华阳证券也爆了？”
“我操！我的股票账户就在华阳！我赶紧看看！”
“真的假的？这赵家是属貔貅的吗？四处吃人啊！”
恐慌，是会传染的。
原本指向“银河矿业”的怒火，瞬间被分流，一部分更强大的恐慌，开始涌向华阳证券。
潘子看着严景行的操作，眼睛越瞪越大，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哥，你这是……祸水东引？”
“不。”严景行摇了摇头，眼神里闪烁着疯狂而又冷静的光芒，“我这是在告诉赵家和那个‘深渊之眼’——”
“你们的剧本，太烂了。”
“我，要帮你们改一改。”
他要将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都卷进来，让赵家自己设下的这个“券商爆雷”的舞台剧，变成一场无法收场的真正灾难。
就在这时，严景行的私人加密邮箱，突然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由一串乱码组成的地址。
邮件里没有正文，只有一个视频附件。
严景行瞳孔一缩，他有种预感，这封邮件，来自那个已经“社会性死亡”的总经理——陈伟。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画面很暗，剧烈地晃动着，似乎是藏在衣服里偷拍的。镜头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写满了道貌岸然的脸。
是赵立群。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正是那个本该“卷款跑路”的陈伟。
只听视频里，赵立群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地响起：
“事情办妥了？那个严景行，上钩了吗？”
ps：反将一军的严景行，收到的究竟是求救信号，还是“深渊之眼”更深一层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