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沉浸在这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里,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清晰的讲解声,带着几分抑扬顿挫的韵味。
“这边的游客请往这边看,咱们眼前的这个是一号俑坑,也是三个俑坑里规模最大的一个,总面积有平方米,能同时容纳六千多尊兵马俑……”
欧春芳眼睛一亮,拉着宋安宁和圆圆的手腕就往声音源头挤:“走,听听导游怎么说,比咱们自己瞎看有意思多了!”
三人挤到导游身旁,和一众游客凑在一起,目光紧紧跟着导游的手势移动。
导游是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姑娘,手里举着小旗子,声音清亮:“大家仔细看这些兵马俑的脸,每一尊的神态、发型、胡须都不一样,完全没有重样的!这就是秦代工匠的厉害之处,他们讲究‘千人千面’,每一尊俑,都是按照真实的秦军将士模样来塑造的。”
宋安宁顺着导游的指引看去,果然,身旁那尊立射俑眉头微蹙,眼神锐利,仿佛正凝神瞄准前方;不远处的将军俑则面容沉稳,颔下长髯垂落,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威严;还有那尊跪射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虚握,似在等待冲锋的号令。
“而且啊,这些兵马俑刚出土的时候,其实是有颜色的!”导游话音一转,引得众人一阵惊呼,她笑着继续道,“红的、绿的、蓝的、紫的,色彩特别鲜艳。只不过因为埋在地下太久,一接触到空气,颜料就迅速氧化脱落了,咱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氧化后的样子。”
圆圆听得入了迷,忍不住小声问:“导游姐姐,这些兵马俑都是给秦始皇陪葬的吗?”
“是的!”导游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没错!秦始皇嬴政统一六国后,就开始修建自己的皇陵,这些兵马俑,就是他的地下军团。他希望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能率领着这支铁军,守护自己的江山。”
宋安宁听到“嬴政”二字时,心头轻轻一跳,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兵马俑身上。导游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秦军的编制,说着兵器的形制,说着考古学家发掘时的种种趣事。
“大家看那边的车马坑,里面还有真车真马呢!只不过年代太久远,木质的车身已经腐朽了,只剩下金属的构件……”
欧春芳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嘴里还小声和宋安宁嘀咕:“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早知道跟个导游了。”
宋安宁点点头,目光掠过一排排兵马俑,耳边是导游清晰的讲解,是游客们的惊叹,还有那隐约可闻的相机快门声。
这一刻,千年前的金戈铁马与千年后的人声鼎沸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妙共鸣。
大汉。
而此时的汉时空,暮色早已漫过了长乐宫的殿宇飞檐。
刘邦斜倚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方小巧的光屏,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他刚听完朝臣关于关中农事的奏报,正有些倦怠,目光落在光屏上时,却倏地凝住了——那片浩浩荡荡的兵马俑军阵,正隔着千年的时光,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好家伙!”刘邦手掌拍在龙椅扶手上,“这始皇帝,排场倒是真大!”
他眯着眼,目光死死盯着光屏里那些身披铠甲、昂首挺立的兵马俑,看着那整齐划一的阵列,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容,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一旁的张良正捧着一卷兵书,闻声抬眸,顺着刘邦的目光看去,眼底也泛起了惊叹。萧何则站在殿中,指尖捻着胡须,神色间带着几分探究。
“朕当年带兵入咸阳,只瞧见阿房宫烧得漫天大火,只听说骊山皇陵修得惊天动地,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始皇帝竟给自己弄了这么一支地下军团!”刘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咋舌,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六千多尊陶俑,千人千面,竟比朕当年麾下的将士还要齐整!”
他想起自己当年在咸阳街头,远远望见始皇帝銮驾时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慨叹,想起楚汉争霸时九死一生的鏖战,再看这兵马俑阵,忽然就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豪迈,几分释然:“这老小子,生前横扫六合,威风八面,死后还想着在地下称雄呢!”
萧何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这秦俑阵足见当年大秦国力之盛。只是这般劳民伤财,修筑皇陵,征集七十万役工,怕是也为大秦的覆灭埋下了隐患。”
刘邦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天下苦秦久矣,这阿房宫、骊山陵,耗尽了多少民脂民膏?朕当年入关,约法三章,废秦苛政,就是要让百姓喘口气。”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光屏,看着宋安宁三人跟着导游听得入神的模样,又笑了起来,拍着龙椅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始皇帝也算是个妙人!朕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里,倒也有他一个。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书同文,车同轨,这份功业,千古无二啊!”
陈平也颔首附和:“始皇帝之功过,历来众说纷纭。但单凭这一统江山的气魄,便足以青史留名。如今千年已过,后人还能瞧见他的地下军团,也算一桩奇事。”
刘邦哈哈大笑,伸手端起案上的酒樽,仰头饮尽,酒液顺着嘴角淌下,他也不在意,只抹了把嘴,望着光屏里的兵马俑,朗声道:“好!好一个始皇帝!好一支大秦铁军!朕倒是真想和他喝上一杯,问问他,看到今日这天下,是该欣慰,还是该叹惋!”
殿外的夜风穿堂而过,卷起帘幕,烛火跳动间,龙椅上的刘邦目光灼灼,仿佛透过那方光屏,真的看到了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始皇帝,正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万里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