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之床》
第二章：难掩的痕迹与悄然的变化
林夏是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不是靠在床沿，而是蜷缩在床垫中央——被子不知何时盖在了身上，柔软的布料裹着身体，像陷在温热的云里。实验室的应急灯还亮着，昏黄的光落在床头，将那行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字迹映得若隐若现。
“我怎么睡着了……”她撑着床垫坐起身，脑子还有些发懵。指尖划过床单，那股细腻的暖意还在，连带着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这三天积压的困倦、提纯材料时的焦虑，仿佛都被这张床“吸”走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落地，就想起了小陈的话。所长还在办公室等汇报，而那些核心样本……她猛地看向操作台，心瞬间沉了下去。
空荡荡的台面，散落的空烧杯，墙角本该堆着材料箱的地方只剩一块浅痕——所有能证明“材料存在过”的痕迹，都被那团金光抹得干干净净。只有那张床，安安静静地立在实验室中央，像个无法辩驳的“罪证”。
“必须把它藏起来。”林夏咬了咬牙。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实验室里凭空多了张床，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材料是因它消失的。研究所对“异常现象”的敏感度极高，去年有个研究员发现了块会发光的矿石没及时上报，直接被调离了核心实验室。
她绕着床走了两圈，试图找到移动它的办法。床看起来不算笨重，木质框架纤细，床垫也轻飘飘的，可她伸手去推床头时，却发现它像钉在了地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床身竟纹丝不动，连床腿都没在地板上留下一丝划痕。
“怎么回事？”林夏皱起眉，又换了个方向使劲。还是一样，床像和地面融为了一体，任凭她怎么推、怎么拉，都稳如泰山。她蹲下身检查床腿，发现床腿底部贴着一层极薄的、半透明的膜，膜上泛着和之前那团金光相似的淡芒，轻轻碰一下，膜就像有生命似的缩了缩，随即又恢复原状。
这床竟自己“固定”在了这里？
林夏心里更慌了。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离小陈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所长要是等急了，亲自过来查看，那一切就都暴露了。
她环顾实验室，目光落在角落的隔离帘上。那是之前用来隔离实验区域的，宽约三米，高两米，用厚重的防火布料制成。“只能先这样了。”她咬了咬牙，跑过去扯下隔离帘，费力地将它围在床的周围。
隔离帘垂到地上，正好将床完全挡住，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林夏退后几步看了看，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轮廓，倒像是堆了些杂物。她松了口气，又把散落在地上的空烧杯、实验记录本捡起来放回操作台，尽量让实验室看起来“只是材料用完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起通讯器和仅剩的几份次要实验报告，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实验室。
研究所的走廊铺着浅灰色的地砖，灯光是冷白色的，和实验室里那床带来的暖意截然不同。林夏走得很快，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她得编个合理的理由解释材料的去向，不能让所长起疑。
“林夏？你可算出来了。”刚走到所长办公室门口，小陈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担忧，“所长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刚才还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最后一步提纯时出了点小问题，耽误了时间。”林夏强装镇定，把手里的报告递过去，“材料……材料都用完了，这是次要样本的分析报告。”
小陈接过报告，皱眉道：“用完了？那核心样本呢？所长特意交代要看看核心样本的纯度。”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含糊道：“核心样本……在提纯时能量波动太大，分解了。我……我正准备重新提炼。”
“分解了？”小陈愣住了，“你用的可是稳定仪啊，怎么会分解？”
“可能是虚空石碎片和星尘砂的兼容性比预想中差。”林夏低着头，不敢看小陈的眼睛。她知道这个理由漏洞百出——稳定仪是研究所最新配的，误差率低于0.01%，根本不可能出现“能量波动失控”的情况。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所长李衡站在门口，他穿着件白色的研究员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进来吧。”他没看小陈，径直对林夏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夏跟着李衡走进办公室。办公室不大，靠墙摆着一排书架，上面塞满了实验报告和专业书籍，桌子上放着个老式的地球仪，旁边是几张摊开的图纸。
“坐。”李衡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自己则坐在主位上，拿起小陈递过来的报告翻了翻。他翻得很慢，指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林夏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汗。她能感觉到李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次要样本的纯度不错。”李衡终于开口，把报告放在桌子上，“但我要的是核心样本。你说它分解了？”
“是……是的。”林夏点头，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分解的？能量波动曲线呢？稳定仪的记录呢？”李衡连问三个问题，眼睛盯着她，“林夏，你进研究所五年了，该知道核心样本的重要性。它不是普通材料，是我们和‘星科集团’合作项目的关键，明天他们的人就要来查看样本，你现在告诉我它分解了？”
林夏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想到事情这么急，更没想到李衡会追问得这么细。稳定仪的记录……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或者说，那团金光出现时，稳定仪恐怕早就被干扰了。
“我……我当时太慌了，没来得及保存记录。”她硬着头皮说，“虚空石碎片突然释放出大量能量，稳定仪直接黑屏了，等我反应过来，核心样本就已经……”
李衡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让人猜不透情绪。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夏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过了好一会儿，李衡才叹了口气：“你这三天没休息，估计是累糊涂了。”他没再追问，只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核心样本没了，只能重新提炼。我让小陈给你调一批备用材料，你尽快，明天中午前必须拿出新的核心样本，不然合作项目就要黄了。”
林夏愣了愣，没想到李衡就这么信了。她连忙点头：“谢谢所长！我一定尽快！”
“去吧。”李衡挥了挥手，重新拿起桌上的图纸，似乎不想再谈这件事。
林夏站起身，几乎是逃似的走出了办公室。直到回到走廊，她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吓死我了。”小陈不知什么时候还站在走廊里，看到她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所长就是嘴硬心软，知道你辛苦，没为难你。备用材料我已经让仓库送过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到实验室了。”
“谢谢你，小陈。”林夏感激地说。
“跟我客气啥。”小陈笑了笑，“你赶紧回去提炼吧，我先去给星科集团的人发消息，说样本明天才能看。”
林夏点点头，转身往实验室走。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备用材料送来了，她得重新提炼，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张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实验室？为什么能让材料消失？还有，它带来的那种“消除疲惫”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实验室门口，她果然看到门口放着几个密封的材料箱——里面装着灵能晶体粉末、虚空石碎片，还有那袋让她心惊的星尘砂。和之前消失的材料一模一样。
她打开门走进实验室，刚想把材料箱搬到操作台上，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隔离帘上。隔离帘安静地垂着，里面的床仿佛也在安静地“等”着她。
“不能再出意外了。”林夏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开始拆材料箱。她必须集中精神，尽快提炼出核心样本，至于那张床……只能等忙完这阵再想办法弄清楚。
她拿出稳定仪，连接好电源，小心翼翼地取出灵能晶体粉末。粉末是银白色的，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这是提炼的第一步，需要将粉末加热到300摄氏度，去除杂质。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稳定仪的屏幕上显示着温度曲线，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林夏盯着屏幕，心里却总有些不安——她总觉得那床在“看着”她，隔离帘的缝隙里，似乎有淡淡的光在闪烁。
就在这时，稳定仪突然“嘀”地响了一声。
屏幕上的温度曲线突然波动了一下，温度瞬间升高了5摄氏度。林夏心里一惊，连忙调整旋钮——她明明没动加热装置，温度怎么会突然升高？
她低头检查稳定仪的线路，没发现问题。再抬头看屏幕时，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曲线又变得平稳了。
“是仪器出故障了？”林夏皱起眉。这台稳定仪是新换的，按理说不该出问题。
她没多想，继续操作。可没过几分钟，稳定仪又响了一声——这次是温度突然降低了5摄氏度。
林夏的心沉了下去。她盯着稳定仪，又看了看隔离帘的方向，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是那张床？
她走到隔离帘边，犹豫了一下，拉开了一条缝。
床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米白色的床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床垫上时，却愣住了——
之前那行“予疲惫者，一隅安歇”的字迹，竟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清晰了些，笔画间仿佛有微光在流动。
林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字迹。就在她的指尖碰到布料的瞬间，稳定仪又“嘀”地响了一声——这次温度曲线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甚至比之前更稳定了。
她猛地回头看向稳定仪，屏幕上的温度正好是300摄氏度，分毫不差。
“这……”林夏瞪大了眼睛，再回头看床垫上的字迹时，字迹又淡了下去，渐渐隐没在布料的纹路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可稳定仪的变化不会说谎。
这张床，竟然在影响稳定仪？甚至在……帮她稳定温度？
林夏站在原地，心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这张凭空出现的床，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不仅仅是一张“床”那么简单。
她看着床上柔软的床垫，又看了看操作台上的材料，突然想起了刚才醒来时那种“疲惫全消”的感觉。如果这床能影响仪器，那它能不能……影响材料？影响提纯？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她走到操作台边，拿起一小撮灵能晶体粉末，又走到隔离帘边，犹豫了一下，把粉末撒在了床垫上。
粉末落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林夏屏住呼吸，盯着粉末——她想看看，这床会不会像吸收那些材料一样，把这撮粉末也吸收掉。
可粉末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林夏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正准备把粉末擦掉，却突然发现——粉末的颜色变了。
原本银白色的粉末，竟渐渐变成了淡金色，像被染上了一层金光。而且颗粒变得更细腻了，之前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杂质，此刻竟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林夏瞪大了眼睛，连忙拿起放大镜凑过去看——粉末的纯度，竟然提高了！比她用稳定仪加热半小时的效果还要好！
这张床，竟然能提纯材料？！
林夏的心狂跳起来。她看着床上淡金色的粉末，又看了看操作台上的稳定仪，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她心里成型了。
如果用这床来辅助提纯，是不是能更快、更好地得到核心样本？
她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很冒险。可一想到明天中午的 deadline，想到李衡那锐利的目光，她又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她小心翼翼地把床垫上的粉末收集起来，放进一个干净的培养皿里。然后，她又取出一小撮灵能晶体粉末，撒在了床垫的另一个位置。
这次，她没有立刻收集，而是盯着粉末看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粉末彻底变成了淡金色，纯度比之前更高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她把操作台上的材料都搬到了隔离帘边，小心翼翼地将灵能晶体粉末均匀地撒在床垫上。然后，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粉末。
她不知道这床为什么能提纯材料，也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她只知道，这或许是她能在明天中午前拿出核心样本的唯一办法。
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林夏平稳的呼吸声，和那张神奇的床，一起沐浴在灯光里。床垫上的灵能晶体粉末，正一点点变成淡金色，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蜕变。
林夏看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她不知道这场冒险，会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