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证据
数学课下课铃刚响，林晓语就被苏青拽着往走廊跑。高马尾在身后甩得像根小鞭子，额前的大刘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踉跄着抓住苏青的胳膊：“慢点慢点，李老师还没走呢！”
苏青回头冲她眨眨眼，脚步却没停：“他被课代表堵在讲台那儿问问题，至少得五分钟。”两人拐进楼梯间，她才松开手，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喘气，“刚才在课堂上没说完——你觉不觉得，那传闻消失得太刻意了？”
林晓语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从口袋里摸出小镜子照了照，确保那片厚重的弧度没变形。“确实奇怪，”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眉，“昨天我还听见后排男生赌他们俩周末会不会一起去看电影，今天就没人提了。”
“不止咱们班，”苏青往楼梯下方瞥了眼，压低声音，“我早上打水时，听见三班的人说，有人看见教导主任找沈皓谈话了。”
“教导主任？”林晓语的镜子差点脱手，“沈皓可是年级第一，从来不犯事，教导主任找他干嘛？”
“谁知道呢。”苏青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不定就跟传闻有关。你想啊，咱们学校管得多严，要是真发现苗头，肯定会压下去。”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带着操场的草腥味。林晓语望着楼下打闹的人群，忽然想起上周运动会那天。她因为跑接力赛摔了一跤，被同学扶去医务室时，确实在走廊尽头看见过沈皓。他背着个女生，脚步很快，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白t恤。当时她光顾着疼，没看清那女生是谁，现在想来，那背影倒真有点像陈雪。
“对了，”她猛地转头，刘海差点扫到苏青脸上，“你还记得运动会那天，陈雪跑完八百米是怎么回来的吗？我摔了之后就没再看赛场了。”
苏青想了想，指尖在墙壁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她好像是被人扶回来的，具体是谁……记不清了。当时大家都在抢着看男生4x100决赛，乱糟糟的。”
“那沈皓呢？他参加了男子三千米，跑完应该很累吧？还有力气背人去医务室？”林晓语追问，高马尾随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他三千米是上午比的，拿了冠军，下午确实没什么项目。”苏青的眉头也皱起来，“不过按他的性格，就算有空，也该待在教室刷题，怎么会去操场西头的看台后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上课铃响时，她们才匆匆跑回教室。刚坐下，林晓语就感觉有人戳她的后背。她回头，看见后排的男生赵磊正冲她挤眉弄眼，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纸条。
她飞快地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中午食堂见，有料。”
林晓语的心“咯噔”一下，回头想问什么，赵磊却已经转了回去，假装认真看黑板。她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笔袋，指尖有点发烫。赵磊是班里有名的“消息通”，上次运动会她摔跤的糗事，就是他添油加醋传遍全班的。他说有料，说不定真能挖出点什么。
一上午的课，林晓语都有点心不在焉。早读时盯着课本上的字发呆，英语课被老师点名读课文，结结巴巴错了好几个单词。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时却只看见同学们或低头刷题，或偷偷传纸条的背影，唯有斜前方的沈皓，始终坐得笔直，像棵不会动的白杨树。
课间操时，她故意跟苏青磨蹭到最后，等大部分同学都去了操场，才拉着苏青往陈雪的座位走。“你干嘛？”苏青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看看有没有线索啊。”林晓语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眼睛却瞟向陈雪的桌肚。里面塞着几本画夹，露出的页角上画着速写的线条，还有个粉色的保温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能有什么线索，”苏青无奈地拉她起来，“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秘密放在桌肚里。”
两人刚直起身，就看见陈雪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在门口和她们撞了个正着。画夹从陈雪怀里滑出来，“啪”地掉在地上，几张速写散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林晓语慌忙去捡，手指触到一张画纸时却顿住了。那上面画的是操场西头的看台，阴影里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男生背着女生，线条简单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陈雪的脸瞬间白了，飞快地抢过画纸塞进画夹，抱着本子转身就走，连句“没关系”都没说。
林晓语和苏青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那画上的……”苏青的声音有点发颤。
“像不像沈皓和她？”林晓语接话，心脏跳得飞快。原来传闻不是空穴来风，陈雪自己都画下来了。可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林晓语满脑子都是那张速写。苏青被学生会的朋友叫走帮忙，她只好一个人去找赵磊。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赵磊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碗没怎么动的牛肉面。
“你来了。”赵磊冲她招手，眼睛在她的大刘海上扫了一圈，“刚看见你跟陈雪在教室门口？”
林晓语在他对面坐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到底有什么料？”
赵磊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我知道传闻为什么消失了。”他夹起一筷子面条，却没往嘴里送，“因为有人不想让它传下去。”
“谁？”
“还能有谁，”赵磊挑眉，“沈皓呗。前天下午我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他跟班主任保证，说会处理好‘谣言’，让大家别再乱传。”
林晓语愣住了：“他自己出面压下去的？为什么？”
“谁知道呢，”赵磊耸耸肩，“也许是怕影响陈雪？毕竟陈雪下个月要去参加市里的舞蹈比赛，听说压力特别大。”
舞蹈比赛？林晓语这才想起，陈雪最近总在放学后留在舞蹈室排练，有时晚自习都不来。难道沈皓是怕传闻影响她备赛？可他怎么会对陈雪这么上心？
“对了，”赵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还听说，沈皓上周帮陈雪搬画架时，被他姑姑看见了。他姑姑是咱们学校的英语老师，你知道吧？”
林晓语点点头。沈皓的姑姑沈老师教隔壁班英语，平时对沈皓管得特别严，上次沈皓月考掉了两名，她还在办公室里训了他半天。
“他姑姑肯定说了他什么，”赵磊嚼着牛肉含糊道，“不然以沈皓那闷葫芦性格，才不会主动管这些事。”
正说着，林晓语忽然看见沈皓端着餐盘从打饭窗口那边走过来，径直往她们这边的角落走。她慌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感觉心跳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沈皓在她们邻桌坐下，隔着一张桌子，林晓语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他吃饭吃得很安静，筷子碰到餐盘几乎没什么声音。
赵磊冲林晓语挤了挤眼，突然提高声音：“哎，晓语，你知道吗？陈雪下周要去市里比赛，咱们班是不是该搞个加油横幅什么的？”
林晓语的心猛地一紧，偷偷抬眼，看见沈皓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自然，耳朵却悄悄红了。
原来他在听。
林晓语踢了赵磊一脚，示意他别乱说，嘴上却敷衍道：“不知道啊，这事得问班长吧？”
赵磊还想说什么，沈皓忽然站起身，端着餐盘走了。他经过她们桌时，脚步顿了顿，林晓语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大刘海上，像羽毛轻轻扫过，吓得她赶紧把头埋得更低。
等沈皓走远了，赵磊才哈哈大笑：“你看他那紧张样，肯定有问题！”
林晓语没理他，心里却乱成一团麻。沈皓的反应，陈雪的速写，消失的传闻，还有沈老师的介入……这些碎片拼在一起，像一张越来越清晰的网，把沈皓和陈雪牢牢罩在里面。
可她总觉得，这张网的背后，还有什么东西没被发现。就像她额前的大刘海，看似遮住了眉眼，却挡不住那些悄悄从缝隙里溜出来的、关于夏天的心事。
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林晓语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老樟树发呆。苏青凑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刚才去学生会，听见他们说，陈雪的舞蹈伴奏带不见了，正在到处找。”
林晓语猛地坐直，高马尾在身后甩了一下。舞蹈伴奏带？她忽然想起苏青之前说过的，去年元旦晚会陈雪跳舞时，背景音乐卡壳的事。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看向斜前方的陈雪，对方正焦躁地翻着书包，眉头拧成一个结。而沈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林晓语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隐隐觉得，那个消失的传闻，和消失的伴奏带之间，藏着一个更重要的秘密，正等着被人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