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把律师函放进包里时，天刚亮。她没吃早饭，直接开车去律所接李律师。车停在老街拐角，她按了两下喇叭。李律师拎着公文包走出来，外套扣子系得整整齐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交管局大楼。前台问来意，李律师说有正式文件要递交。对方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三楼管理科。
办公室门开着，负责人坐在桌后看手机。他抬头看了一眼，没起身。秦雨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夹“啪”地放在桌上。纸张边缘和桌面撞出一声响。
李律师翻开文件夹，抽出第一份材料：“我们代表秦氏运输公司，就四台车辆被无故扣押一事提出交涉。这是律师函，请签收。”
负责人伸手想拿，李律师没松手。
“这四台车手续齐全，上牌、保险、营运资质全部合规上传系统。但有人篡改后台数据，将环保达标状态改为‘待补’，制造扣车借口。”李律师语速不快，每句话都像钉子，“凌晨一点十七分，琪琪舅舅进入档案室调取资料，监控记录完整。审批单签名经比对，非本人笔迹。外勤组李伟账户收到三万元转账，时间在扣车前三天。”
负责人脸色变了。
“你们的行为已涉嫌行政程序违法、滥用职权、贿赂。”李律师把证据页一张张摆出来，“我们现在要求，三日内归还车辆，书面说明处理结果。否则将提起行政诉讼，并向纪检监察机关实名举报。”
秦雨站在旁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她没说话，盯着对方眼睛。
负责人清了清嗓子：“这个……事情我需要上报领导，走流程。”
“流程？”秦雨开口了，“半夜拖车有流程吗？伪造签名有流程吗？收钱办事也有流程？”她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你告诉我，哪一条是你们的流程？”
负责人往后靠了靠：“我不是直接经办人，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那你现在已经了解情况了。”秦雨从包里抽出银行流水复印件，拍在桌上，“谁授意的？你们内部监管形同虚设。”
李律师接着说：“我们掌握全部证据。监控、通话录音、资金流向。如果非要等到法院传票上门，到时候不只是退车这么简单。不止相关人员将面临法律责任，领导们也同样会被追究管理不当的连带责任。”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负责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手有点抖。
“我可以马上向上反映。”负责人说，“但我不能保证放车时间。”
秦雨冷笑：“你不保证？三天。今天是第一天。72小时后，车没回来，起诉书和举报材料同步发出。到时候我再找媒体给你们曝光一下，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收场，为了几个蛀虫，把自己领导的工作丢了，值不值得？”
秦雨转身看向李律师：“留一份副本给他，盖章签收。没有公章，我们就当你们拒绝接收。”
李律师把材料递了过去：“请签字确认收到。”
负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笔，在回执上写了名字和时间并且盖了章。
“还有。”秦雨站在门口回头，“我们要求对涉事人员进行调查。李伟、王科长、以及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你们自己该好好查查？”
她没等答复，拉开门和李律师一起走了出去。
下楼时，李律师低声说：“刚刚那人顶不住的。”
秦雨没接话，脚步稳得很。她脑子里已经开始算时间。72小时，一分都不能多给。
他们走出大楼，阳光照在脸上。李律师看了眼表，九点二七分。整个交涉过程不到三十分钟。
两人上了车。秦雨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离交管局大院。
送完李律师回到律所，秦雨也到了运输公司，院子里空了一块。那四个车位还空着。她停好车，走进调度室。
薛齐正在打电话，见她进来立刻挂了：“老婆，怎么样？”
秦雨说，“材料交了，律师函签收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他们怎么说？”
“说要上报，处理还需要点时间。”
薛齐应了声，开始继续工作。
秦雨又看了一遍排班表。司机轮换正常，仓库备货进度也跟得上。她转身往外走，路过财务室时听见里面在讨论油价。
“最近汽油涨得厉害，还好咱们有稳定供应。”会计小声说。
另一个附和：“是啊，老板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低价油，省了不少。”
秦雨没停留，继续往前走。穿过仓库大门时，几个装卸工正在搬货。看到她过来，有人喊了句“老板”，她点头回应。
秦雨走到新车停放区。六台重型厢式货车整齐排列，银灰色车身反着光。
手机响了。是私家侦探老周。
“秦小姐，交管局那边有动静了。”老周声音压得很低，“我安排的人盯到，第三外勤组上午开了紧急会，李伟没去。王科长脸色很差，一直在打电话。”
秦雨站在车边，看着远处的大门：“他们开始慌了。”
“肯定的。”老周说，“我还查到，那三万块是通过小卖部代充渠道转的，想绕开监管。但现在银行流水和监控都能对上，他们洗不干净了。”
“辛苦你了。”秦雨说，“继续盯着。有任何动作，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了电话，秦雨深吸一口气。风里带着点汽油味。她喜欢这个味道。这是底气的味道。
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秦雨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请问是秦雨女士吗？你的车辆经过检查核实都是合格的，你现在就可以派人过来把车开走，工作人员给你带的麻烦，我们交管局深感抱歉，违规人员，我们都会给于处罚或者开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