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落在秦雨身上,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怀疑。
“你说五十万一次性到账?”老张问。
“对。”秦雨点头,“合同签完就转。”
老陈站在一旁,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眉头微皱。他先是看了眼墙上那面褪色的锦旗,又将视线转向秦雨。
“你真不怕我们拿了钱跑路?”
“怕也没用。”秦雨淡淡道,“我做事只看人。你们要是那种人,一开始就不会接免费案子。再说,跟着我,你们不会缺业务、不会缺钱,更不会后悔。”
屋里安静了几秒。
李律师没说话,但一直注视着老张和老陈。他清楚这两人有多难劝——老张倔得像头牛,老陈现实却有底线。这笔钱能救他们,也可能动摇他们坚持的东西。
老张忽然开口:“你让我们接自己的案子,不干涉,是真的?”
“是真的。”秦雨说,“你们接什么案,我不管。但我这边的事,你们要优先处理。每个月轮一个人跟我,做我的专职法律顾问。其他时间由你们自由安排。”
老陈摸了摸下巴:“那我们还能接别的客户?”
“当然。”秦雨说,“我不是买断你们的人身自由,是组建一个长期合作的团队。你们依然是律师,不是私人秘书。”
老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墨迹。他想起上个月为了省打印费,特意跑去网吧用人家的打印机,连墨盒快没了都不敢换新的。
“我们这个所……”老张声音低了些,“撑到现在,就是因为不想跪着赚钱。”
“我又不做违法乱纪的事,顶多打打法律擦边球。”秦雨语气平静,“放心,我不屑于欺压员工和老百姓。”
老陈笑了笑:“说得还挺坦荡。”
“我说的都是实话。”秦雨从包里取出四份文件,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合同我都准备好了,每份都写明了权责,你们可以慢慢看。不同意,不签也没关系。”
三人凑上前,一页页翻阅起来。
条款清晰明了:投资金额、分配方式、工作内容、独立权限、违约责任……一条条列得详尽具体,毫无模糊地带。
老陈看得最快,合上后抬头便问:“工资按月发?社保也交?”
“交。”秦雨答得干脆,“按正规流程来。真心跟着我的人,我都不会亏待。”
老张看完最后一行字,抬起头:“如果我们以后想退出呢?”
“可以。”秦雨说,“本来最低十年,既然你们有顾虑,那就改成最低服务五年,五年后只要提前半年提交辞职报告就行。律所也可以招新人,有人走有人来,很正常。”
老张沉默良久。
他回过头,望向那面挂在墙上的锦旗。去年冬天,十几个业主冒雪来到楼下,亲手把这面旗递给他。物业背景硬,没人敢接他们的案子,他们一家家找律师,最后找到了这里。
赢了。
八万多块退回来了。
那天他站在门口,听见有人低声说:“原来还有律师替老百姓说话。”
老张深吸一口气,拿起笔。
“我签。”
老陈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你不签,我也要签了。房租再拖半个月,咱们就得关门了。”
老陈也拿起笔,在合同上郑重签下名字,摁了手印。
李律师最后一个签。他原本早已决定,可这一刻,手还是微微有些发抖。
四份合同,每人一份。
秦雨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输入转账信息,核对账户名,确认金额:.00元。
点击确认。
几秒钟后,三人的手机接连响起。
短信提示音清脆悦耳。
【您尾号8876的账户入账.67元,当前余额.12元。】
老陈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把手重新塞进裤兜,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老张望着手机屏幕,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李律师长出一口气,将合同仔细收进文件夹。
“成了?”
“成了。”秦雨收起自己的合同,放进包里,“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老张抬眼看着她:“这话听着像黑社会。”
“那我就是老大。”秦雨笑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老陈一拍桌子:“这钱有了,第一件事干啥?换打印机!老子受够捡别人用剩墨盒的日子了!”
“先交房租。”老张说,“然后给每个案子配标准档案袋,不能再拿塑料袋装材料了。”
李律师笑着摇头:“我还想买套正经西装。现在这件是去年打折买的,袖口都磨白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秦雨说,“我请你们吃晚饭。”
三人同时抬头。
“去酒店。”她说,“我要让薛文、薛齐、薛明他们都认识你们。以后会经常一起做事,得让他们知道,你们是自己人。”
老张愣了一下:“嗯,好的。”
秦雨说:“你们不是我雇来的工具。既然要长期走一条路,那就从今天开始,真正认识彼此。”
老陈第一个应下:“行啊!我还没去过酒店吃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