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很快煎好,由桃花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浓郁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房间内。
桃花试图扶起沈怜星喂药,但她昏沉得厉害,牙关紧咬,药汁根本喂不进去多少,大多沿着嘴角流下,染脏了衣襟。
桃花急得直掉眼泪,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宫寒渊去而复返。他已褪去了蟒袍,只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更显得身姿颀长,气质冷冽。
他迈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床上那个因为高热而双颊异样潮红、呼吸急促微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人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
“出去。”他对桃花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桃花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吓得一哆嗦,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小姐,虽心中担忧,却不敢违逆,只得放下药碗,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更添几分压抑。
宫寒渊走到床前,垂眸凝视了沈怜星片刻,然后俯身,伸出双臂,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扶坐起来,让她虚软无力地靠在自己坚实的臂弯里。
她的额头滚烫,呼吸灼热地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
他一手固定住她绵软的身子,另一只手端过旁边小几上那碗浓黑的药汁。
他没有用汤匙,而是直接将碗沿凑近她干裂的唇边,试图让她喝下去。
然而沈怜星在昏沉中极其不配合,嘴唇紧闭,甚至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药汁泼洒了一些出来,弄湿了他的衣袖。
宫寒渊的动作顿住,看着怀中之人那痛苦蹙眉、脆弱不堪的模样,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放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做了一个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惊掉下巴的举动——他竟自己低头,含了一口那极其苦涩的药汁在口中,然后俯下身,精准地覆上了她滚烫而干裂的唇瓣!
以一种绝对强势、不容拒绝的方式,将温热的药汁,渡入了她的口中!
昏沉中的沈怜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男性气息和苦涩药味的触碰惊到,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宫寒渊抬起头,看着她喉间微动,将药汁咽下,眸色暗沉如墨。
他重复着这个动作,一口,又一口,极其耐心,也极其霸道,直到将那碗药汁尽数喂完。
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始终是冷硬的,没有任何温情可言,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那动作本身,却带着一种惊世骇俗的亲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隐藏在暴戾表象下的偏执。
喂完药,他并未立刻离开。
他用干净的布巾,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仔细地,拭去她唇角残留的药渍,然后轻轻将她放平,盖好被子。
他就这样,在床边的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背脊挺直,如同沉默的守护石像。
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怜星因为药力而渐渐睡得安稳一些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清浅不一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沈怜星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侧,让她在病弱的昏沉中,也无法彻底安心,那被强行压下的恐惧,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