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沈怜星绝望的哭泣和哀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对她而言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仿佛能听到母亲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的声音。
宫寒渊的沉默,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也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逐渐碾碎。
他是不是不允?他是不是觉得这又是她的什么伎俩?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她母亲的生死?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那张俊美却冰冷如同神只雕像的脸,声音已经哭得沙哑不堪:“督公……求您……怜星此生从未求过您什么……只求这一次!只求您允我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我保证……保证看完就回来!绝不敢有片刻耽搁!求您了……”
她再次重重磕下头去,额角已然一片青紫。终于,在沈怜星几乎要彻底绝望昏厥之时,宫寒渊有了动作。
他极其缓慢地,将手中把玩许久的一支狼毫笔,轻轻放回了青玉笔山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也让沈怜星的哭泣声骤然一停,她充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死死地望向他。
宫寒渊的目光,终于从虚无中收回,落在了她狼狈不堪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动容,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般的冷漠。
“永安侯府……”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倒是会挑时候。”
这话语意不明,让沈怜星的心再次揪紧。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案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规律的节奏,敲打在沈怜星的心上,如同催命的鼓点。
良久,就在沈怜星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冷冽,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意味:“念在你一片孝心,”他语气淡漠,“杂家便允你回去一趟。”
沈怜星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他答应了?!
巨大的惊喜如同洪流般冲垮了绝望的堤坝,让她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然而,宫寒渊接下来的话,瞬间又将这惊喜浇灭了大半。
“不过,”他话锋一转,眸光锐利如刀,“期限,只到明日申时末刻(下午五点)。届时,无论你母亲是生是死,你必须返回府中。”
明日申时!满打满算,不过十几个时辰!
从督公府到永安侯府,来回路上便要耗费近一个时辰,她真正能守在母亲身边的时间,少得可怜!
而且,“无论生死”……这话语中的冷酷,让她不寒而栗。
但此刻,她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能回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谢……谢督公恩典!谢督公恩典!”沈怜星再次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哽咽,“怜星……谨记时限,定按时返回!”
宫寒渊看着她那副感激涕零却又因时限而忧心忡忡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起来吧。”他冷声道,“收拾一下,即刻出发。杂家会派人‘护送’你回府。”
“护送”二字,他咬得微重,其中的监视意味,不言而喻。
沈怜星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在桃花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
跪了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冰冷,险些又栽倒下去。
“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她强忍着不适,扶着桃花,踉跄着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想要立刻冲回自己的院落,拿上药箱,赶回侯府。
看着她那急切仓皇、仿佛慢一步就会天人永隔的背影,宫寒渊深邃的眸中,暗流涌动。
他沉默片刻,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角落,淡淡吩咐了一句:“去查清楚,永安侯府,又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