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跳上一棵巨大的树,转眼窜到树顶,“往西北方向,大概还要五六天才能走出这山脉。到那时,再花几天时间穿过一片荒漠,便到翼大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了。”
景川沉默地点点头,手摸上颈侧的妖纹,此时还残留着刚才战斗时,妖纹显现那刻的灼烧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是半妖,想到妖力在体内产生并爆发的那种强烈感觉,景川握紧手,原来有力量是这么令人心醉的事,有了力量,他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或事。
狸在一旁默默的观察他,翼大人叫他带着景川走到鹤先生那边,起先他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看来,是想激发他体内的妖力,让他在妖界有自保之力,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想看看景川的本性为何。狸闭上眼睛,就是想不通,翼大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做这件事。
景川走到高处,迎着山间的冷风,看着天边出现的朝霞,好美,不知道沈芊有没有看到这么美的一幕,还有他的孩子,一想到这,景川就想立刻出现在沈芊身边,片刻都不离开她们,快了,等我变得足够强大,我就能够永远站在你身边!
“景川,你不疼吗?”小八跳上景川的肩膀,跟他一同吹着山风,这几天的相处,让小八和景川快速熟络起来,他们像战友一样,分工明确又不离不弃,这和沈芊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想到沈芊和孩子,便不疼了。”景川笑了起来,脸上纯粹的笑意感染到了小八,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能让人忘却所有痛苦,只记得那些美好。
“你专程要我带你来这,就是为了和这人参精玩?”玄翼烛不可思议地问沈芊,带她来了半天了,刚开始他还以为,她是想找什么药材为孤月生产那天做准备,结果从她踏进屋子,就跟人参精玩到现在。
“对啊,那天只短暂的跟它对了对手指,它真的好可爱,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它,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跟它很有缘,很喜欢它。反正洞府被封着,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就是瓶口被封印了,要不然,真想让它出来跟自己玩。
瓶中的人参精似乎跟她想的一样,升到瓶口撞击着塞子,好像很想出来,身侧的参须激动地乱飘,沈芊转身眼巴巴地看着他,“玄先生,你能让它出来跟我玩会吗?”
玄翼烛摇头,“这封印只能青夜解,我解不了。”
“好吧。”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问的,沈芊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人参精。“唉,小参参,我们都没办法让你出来,真可怜。”
人参精似听懂了她的话,参须都垂了下来,沉到了瓶底作自闭状。
“看来这人参跟你的确很有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鹤青夜走进来,“自从前些日子它被我抓到这,每次见到你,它都很活跃,想让它出来又有何难。”将瓶口封印解除,瓶塞自动弹出,人参精听到动静,似不敢相信瓶口开了,慢慢升上去,试探着探出一根参须,发现确实可以出来了,顿时像个孩子似的蹦到半空,找到沈芊的方向便直奔她而去,欢快地在她身边飞舞,沈芊伸出手,笑嘻嘻地看着它跳到自己手上,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
沈芊的心都快萌化了,这也太通人性了吧,“呃。”轻微的刺痛传来,沈芊手抖了下,发现人参精的一根参须竟刺破了手心,扎进了肉里。这是?
鹤青夜见状眼神一凛,举手便想重新抓住人参精。“等等,它好像没有恶意。”沈芊忙叫住他,看着自己手心沁出的一滴血被人参精吸入身体,参须离开手心的瞬间那细小的伤口便愈合了。
人参精欢快的跳到半空,似在给她鞠躬,身体抖了抖,一滴像珍珠一样洁白的液体从参须处落下,滚到沈芊的手心。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便想窜出屋逃走,哪知这屋子里里外外都被鹤青夜设了封印,除非他愿意,否则任何东西都逃不出去。
四处碰壁的人参精像小孩似的嘤嘤嘤地贴着那层透明的屏障,样子怪可怜的。鹤青夜将它重新关入瓶中,人参精失去了所有活力般缩在瓶底,沈芊小心地将那滴液体放入空瓶,若有所思地看着人参精,刚才那液体落入掌心的那刻,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了她,这液体的作用,难道是这人参精的声音?
“沈医师,你需要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这便开始吧。”鹤青夜说出了来意。
沈芊回过神,点点头,“好,我们走吧。”离开屋子前,沈芊回头看了看人参精,这次人参精没有回应她,叹口气,转身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几人走进那个隐秘的洞府,鹤青夜挥手将这洞府隐入虚空,又加设了重重封印,确保不会有妖发现这里,之前的洞府内,他已放了几个酷似他们的傀儡,以防万一。
沈芊将需要的东西一一摆放好,看向玄翼烛,“玄先生,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玄翼烛点头,口中低声念出催生术的咒法,手指向孤月的肚子,只见那肚子如吹气般慢慢长大,片刻后,他收回手,朝沈芊点头,“玄先生,你先出去吧,鹤先生在这便可。”毕竟要脱掉才能将孩子剖出来,玄翼烛在这不方便,用妖力守护孤月的任务可以交给鹤青夜,玄翼烛朝鹤青夜点点头,“不要担心,会平安生下来的!”
鹤青夜心中紧张万分,那硕大的肚子扣在孤月瘦弱的身体上,像是要把孤月淹没吞噬,他不禁想,万一失败了,那他会不会同时失去孤月和孩子?
“鹤先生?你在紧张吗?”沈芊看到了鹤青夜的恍神和紧张,严肃道:“鹤先生,你必须振作,紧张只会给孤月和孩子带来风险,如果你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可以让玄先生代劳,隔道帘子即可!”机会只有一次,她能理解鹤青夜的紧张,但她不容许他的紧张给孤月和孩子带来危险。
深吸一口气,鹤青夜抬起眼看她,“我可以!开始吧。”
点点头,沈芊除去孤月的衣服,拿起那片薄薄的刀,一刀划下。
将孩子轻轻取出,剪去脐带,放到一边,快速将胎盘取出,然后用羊肠线一层一层地将伤口缝合,沈芊一边缝合一边观察着孤月的情况,手下的肌肤在慢慢变冷,沈芊搭上孤月的手腕,心跳竟在慢慢变弱。
“鹤青夜,快守住孤月的心脉,不能让她停止心跳!”沈芊低喝道,带有妖力的胎儿在腹中时,余毒并没有蔓延的趋势,胎儿一离体,那毒素竟开始侵蚀孤月的身体,这毒好霸道,就算清除了大半也没用,下毒的人就是想让孤月和孩子只活其一,不容沈芊多想,手下加快了缝合的速度,一旁的鹤青夜运转全身的妖力护住孤月的心脉,焦急地默念着,一旁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一声声啼哭搅乱了鹤青夜的心神,沈芊顾不得额间的冷汗,再次帮孤月号脉,不行,鹤青夜的心神已经乱了。
“玄先生,帮帮鹤先生,他心神乱了!”门外的玄翼烛在她开口的瞬间便站到鹤青夜身后,闭上眼将手抵到他身后,妖力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手流向孤月。
终于缝合好了,沈芊将一旁准备好的解毒药放入孤月口中,坐下来帮她号脉。还是不太好,孤月的身体太虚弱了,即使服下了解毒药,解完毒,她的身体也已到了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收回手,沈芊想了想,拿出那个装着参液的瓶子,慢慢靠近孤月的嘴。
“沈芊,你这是做什么!”鹤青夜喝道。
“她太虚弱了,即使有你们的妖力护持,她也撑不了多久,别怕,这是人参精的参液,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一小滴,便能很快让她的身体恢复。”沈芊看向他,“我不会害她的。如果她没好,我也跑不掉不是吗?”
鹤青夜眉间挣扎之色变幻着,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又看着气若游丝般的孤月,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沈芊轻轻掰开孤月的嘴巴,倒了一小滴参液进去,倒多了,她会虚不受补,所以只能一小滴,等她醒后,再用别的药慢慢调养即可。将剩余的参液小心放好,看着在妖力运转下,孤月口中的参液慢慢渗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快速修复着她破败的身体。
孤月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沈芊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收回,示意他们停止运转妖力,“可以了,鹤先生,你过来看看孤月吧。这两天,孤月应该就能醒了。”
鹤青夜有些近乡情怯般,脚步不敢跨过去,他不敢相信,身后的玄翼烛一把将他推到孤月床边,取笑道:“害羞什么!”
沈芊将一旁的孩子清洗干净包好,熟练的样子让一旁的玄翼烛颇感好奇,“你照顾过小孩?”
“嗯,是啊,以前在人界的时候,捡到过一个可爱的小孩,从那时我就慢慢学着照顾小孩。现在可熟练了。”襁褓中的小孩面色红润,沈芊将她的小手拿出来号脉,片刻后放下,“还好,孩子很健康。”
一旁的鹤青夜听到后站到她面前,沈芊叫他伸出手,把孩子放到他手上,“恭喜你,是个女儿。”
鹤青夜手足无措地抱着这个软软的,似乎一碰就会碎的孩子,脸上变幻着各种神色,紧张,高兴,激动,害怕,最后汇聚成欢喜,他将孩子抱到孤月枕边,轻声道:“孤月,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她很健康,很可爱。你快点醒过来,看看她好不好?”
床上的孤月虽没醒,但好像听见了一样,眼珠在眼皮下轻轻转动着,一滴泪自眼角流下来。
沈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顿感欣慰,整个人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精神紧绷太久,肚子胀胀的,忙拍了拍肚子,小声道:“好啦,没事了,不紧张哈。”
将后续的事交待好,沈芊随玄翼烛走出洞府,回到之前的住所,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左看右看,沈芊状似无意的说道:“之前鹤先生说,玄先生住在藏书阁后面的暖阁里,我后来有去看过,那地方对于玄先生来说,会不会太小了,要不,我跟你换吧。”
走在一旁的玄翼烛轻笑,憋了半天,就说这?也不趁机要求青夜给她点报酬之类的,是不想要还是觉得不会给?停住脚步,他看向沈芊,认真的问她:“你不觉得,我强行把你拉进了一个混乱的圈子吗?”
“你是指鹤先生他们家的事?”沈芊多少也猜到了些,无非就是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我只是医师,你叫我帮忙,我便做了,至于其他事,我不会刻意去打听,也不想知道,毕竟我深知,知道的秘密越多,会死得更快。我目前,只想安稳地将这孩子生下来,然后找到回家的路。”她并不想过多干涉到这里的事。
“回家的路吗?”玄翼烛眸光一闪,原来,她一直没忘记要回人界。
“嗯。在那里,有我的母亲,师父,师兄...”声音一顿,还有个爱的人,也不知道那玉瓶有没有被师父取出,他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到处找自己。沈芊拉回思绪,“如果玄先生能将去上界的路告诉我,我会非常感谢。如果不能,我会另想办法。”总感觉,玄翼烛并不只是中界的妖。
玄翼烛挑眉,这是在试探我吗?曲指轻轻弹了弹她脑门,“你先把你那孩子生下来再说吧。”抬脚往前走去。
在他后面的沈芊摸了摸脑袋,这算是什么回答,摸了摸肚子,心里轻叹道,道阻且长啊,对了,刚才我问了他一个什么问题来着?
上界虚空中,景烟看着眼前的虚影,“母亲,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练成你所说的分身法。”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每天被困在这,除了修炼就是修炼,虽然在这不会困也不会饿,但已经习惯人界生活的景烟,还是觉得心里很焦躁,她想去找师姐,可是除非母亲同意,她根本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