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听着严夫人这番深明大义、直指要害的分析,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酸涩。
他反手紧紧握住严夫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将她拉到身前,仰头看着她温婉而坚毅的面容,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喃喃说道:“夫人…你说的这些,其中的利害关系,为夫又何尝不知?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声音也低沉了下去说道:“只是…若真有赐婚圣旨到来,无论出于何种考量不得不应下,于你而言…我总觉得…心中有愧。
你我结发多年,患难与共,我吕布虽非完人,却也知‘不负’二字之重。此事若成,终究是委屈了你。”
严夫人感受到丈夫手中传来的力度和话语中的真挚情意,眼中泛起温柔的水光。
她轻轻回握吕布的手,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一丝满足而凄清的微笑说道:“夫君,有你这句话,妾身便知足了。真的。
妾身知道,无论将来形势如何逼人,无论名分上有何变化,夫君心里始终有妾身的位置,有我们这个家,妾身便再无他求。”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豁达和清醒说道:“在这乱世之中,能得夫君如此真心相待,已是万千女子求之不得的福分。
妾身又岂是那等不识大体、只知争风吃醋的怨妇?”
说着,她话锋微微一转,语气变得更为客观平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欣赏说道:“其实,平心而论,这位阿云姑娘,除了出身匈奴,性子野了些,倒也并非那等不知礼法、蛮横刁钻之人。
相反,妾身瞧着,她心思单纯直率,并无太多弯弯绕绕,模样也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带着一股我们汉家女子没有的鲜活生气。”
她甚至带着几分玩笑,又几分遗憾地叹道:“若不是顶着这匈奴公主的身份,带来这许多牵扯不清的麻烦…
单就阿云姑娘本身而言妾身怕是早就主动劝夫君你将她迎进门来了,也好多个人陪伴夫君,为吕家开枝散叶。”
严夫人这番话语,既安抚了吕布的愧疚,又极为巧妙地将阿云从一个“政治麻烦”的符号,拉回到了一个“具体的人”的层面,减轻了吕布心理上的抗拒感,为其后可能的安排铺下了一层柔软而合理的垫子。
严夫人的智慧与胸怀,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吕布听着严夫人这番既深明大义又充满温情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酸涩与感动交织。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站在身前的严夫人轻轻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如同拥抱一件稀世珍宝般紧紧拥抱着她。
他将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愧疚,喃喃道:“夫人…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局势所迫,利弊权衡…
可说到底,若真如此,终究还是让你受委屈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甚至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悔意,“早知今日这般纠结,当初在草原上,或许就不该将她带回,直接放了反倒干净…”
严夫人依偎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和那份对自己的珍视。
她抬起头,伸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眼神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轻柔却有力说道:
“夫君,这话可不像你。你可是威震塞北、让胡虏闻风丧胆的‘虓虎’吕布吕奉先。
你的战场在更广阔的天地,你的目光应该盯着的是并州的安危、北疆的格局、未来的天下大势。
这些儿女情长的纠结、内宅之中的细微计较,本就不该是你需要耗费太多心神去顾虑的问题。”
她的声音如同最柔和的铠甲,包裹着最坚定的内核说道:“这个家,有我在。后方的一切,妾身会为你打理妥当,绝不会让它成为你的拖累。
你只需要放手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去做出对并州百姓最有利的抉择。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妾身都会在这里,支持你,理解你。”
她的话语,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吕布心中最后的犹豫和阴霾,也重新点燃了他作为一方统帅的责任感和决断力。
他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不再言语,所有的感激、承诺和决心,都融入了这个无声的拥抱之中。
严夫人依偎在吕布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带着无比的真诚与满足说道:“夫君,你待我的心意,对我的好,心兰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
就像…就像我这样的主妇,嫁入吕家这些年,只给夫君诞下了蓝琦一个女儿,若是放在别的世家大族,恐怕早已被族中长辈以‘无后为大’为由,逼着夫君休妻再娶,或是纳上好几房妾室了。”
她微微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说道:“可是夫君你呢?从未因此给过我半分脸色,从未听过你有一句怨言。你怜我、惜我、敬我,待我始终如一。
对我们唯一的女儿蓝琦,更是视若掌上明珠,宠爱有加,从未因她是女儿身而有丝毫轻慢。
这份情意,这份尊重,天下间能有几个女子能得到?心兰…心里是知足的,真的知足。”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说道:“所以,夫君,你真的不必为我感到愧疚,更无需在前方劳心劳力之时,还为后宅之事分神挂怀。你放心,这个家的后方,一切都有我。
我会打理好府中上下,照顾好琦儿,也会…会尽力处理好与那位阿云姑娘的关系,不让你为难。”
她最后这句话,如同最郑重的承诺,轻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说道:“夫君,你只管心无旁骛地去应对那些军国大事、边境风云。
家里的事,有我足矣。”
吕布听着严夫人这番情深意切、毫无怨言的话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严夫人柔顺的发丝,动作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珍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开口说道:“心兰,你我自幼一同长大,这份情谊,早已深入骨髓。
别说我们还有蓝琦这般可爱的女儿,即便…即便我们注定只有琦儿一个孩子,我吕布也绝不可能做出休妻另娶之事。
那样,岂非枉为人夫?”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严夫人的额头,目光相对,近在咫尺,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岁月的沉淀和真挚的情感说道:“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
心兰,你不仅仅是我的结发妻子,更是我的贤内助,是我的知己。”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眼中充满了赞赏和依赖说道:“这些年,无论是家中大小事务,还是外面那些错综复杂的局面,你总能为我出谋划策,看得比许多男子都透彻。
那严氏商行,更是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为我解决了不知多少后顾之忧,提供了坚实的财力支撑。没有你在后方稳住这一切,我吕布焉能在外安心征战?”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妻子能力的高度认可和发自内心的感激,这份情意,早已超越了寻常的男女之情,更添了并肩作战的袍泽之谊和相濡以沫的亲人之感。
严夫人听着吕布这番发自肺腑、充满依赖与深情的话语,心中暖流汹涌,仿佛所有的付出与坚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珍贵的回报。
她不再多言,只是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感动与决心。
她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吕布,将脸颊深深埋进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仿佛要透过衣料感受他那有力而真切的心跳。
她的拥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全然托付的信任。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眶微红,却闪烁着无比坚定明亮的光芒,看着吕布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夫君,你说的对。
你我二人,自幼相识,相知相守至今,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什么难关没有闯过?”
她的语气越来越坚定,带着一种抚平一切焦虑的沉稳说道:“眼下的难题虽多,虽棘手,但只要你我同心,其利断金!必定能想出解决的法子,一步步走下去。
夫君实在无需过于忧虑,徒增烦恼。”
她最后甚至用上了一丝略带豪气的口吻,仿佛要驱散所有阴霾说道:“管它将来是兵临城下还是圣旨到来,咱们就秉持一个信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对的!
夫君,你且放宽心,一切都有我呢,我们一起担着!”
严夫人经过与吕布这一番深入的谈心,心中积郁的那点对阿云的微妙抗拒和委屈,仿佛被丈夫坦诚的话语和深沉的情意悄然化解了。
她看清了局势的不得已,也更坚定了要站在夫君身后支持他的决心。
想通了这些,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甚至从吕布怀中微微直起身,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膛,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婉中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开着玩笑揶揄道:
“再说了,我的好夫君——”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眼波流转,“你这般愁眉苦脸的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你去赴刀山火海呢。
这明明是让你白得一个如花似玉、年轻鲜活的匈奴公主美人,又不是要拉你去杀头问罪。
这般好事,天下多少男子求都求不来,倒让你在这里唉声叹气,觉得委屈了我似的。”
她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戏谑和释然说道:“真要细论起来,倒好像是我这做夫人的不够大度,拦着你不成?快别纠结了,若是局势真到了那一步,该应下便应下。
只要夫君心里始终有我和琦儿,多个人进门,也不过是这府里多双筷子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多个人陪我说说话呢。”
吕布被严夫人这番俏皮话逗得一愣,随即那点残存的凝重和愧疚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而亲昵的戏谑。
他故意板起脸,眼中却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芒,一把扣住严夫人点在他胸膛的手腕。
“好你个心兰!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连为夫都敢这般打趣了?”
吕布佯装恼怒,声音里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看来是为夫平日太过纵容你了,今日定要好好‘家法伺候’,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用力,轻而易举地便将严夫人打横抱了起来。
严夫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瞬间飞上红霞,又羞又急地低声道:“呀!夫君!快放我下来…这还在客厅呢…让下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吕布却浑不在意,抱着她大步流星地便朝着内室走去,嘴角勾着得意的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今日这家法,你是躲不掉了!” 吕布脚步稳健,绕过屏风,径直走向里间的床榻。
严夫人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强有力的心跳,听着他霸道又无赖的话语,那点羞窘渐渐化为了甜蜜的无奈,只得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肩窝,小声嘟囔着:“无赖…就会欺负人…”
吕布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指尖拂过她绯红的脸颊,低笑道:“便是欺负你了,又如何?嗯?”
吕布的气息靠近,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将所有的言语都吞没在随之而来的缱绻之中。
窗外月色朦胧,室内烛影摇红,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所有的烦忧暂且都被隔绝在了这方温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