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山顶的风,依旧刮得人脸疼。
祭酒那苍老的声音在山巅飘荡,宣告着这届七宗试炼的结束。
他的话很短,也很沉重,完全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说完,他就带着几个心腹,行色匆匆地驾驭法器离去,显然是急着去向国君姜子尚汇报这惊天的变故。
山顶的气氛压抑得要死。
齐玄宗虽然又拿了第一,可弟子们脸上实在挤不出什么笑脸。
那二十七条年轻生命的消失,像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活下来的人心上。
“夜无渊!”
一声怒吼打破了这份沉寂。
齐武宗的带队长老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瞪着齐玄宗的队伍,那架势恨不得把人生吞了。
“我们宗门进去十个弟子,就回来五个!姜景瑞皇子更是连尸体都凉透了!你们齐玄宗倒好,一个都没死!这事儿,你们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夜无渊脸色冷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说法?王长老想要什么说法?试炼场里,生死各安天命。我宗弟子能活下来,是他们有本事。你宗弟子本事不到家,死在里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王长老气得直哆嗦,金丹期的威压不受控制地爆开,却被夜无渊身上一股更强更纯粹的气势给轻松顶了回去。
他知道,再吵下去也是自己丢人。
有祭酒和公主作证,他根本找不到由头发难。
他只能恶狠狠地剐了秦闲和云瑶一眼,那眼神里的杀气都快凝成实质了,明摆着在说“这事儿没完”。
“我们走!”
王长老一甩袖子,带着剩下的五个弟子,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几个宗门也都是损失惨重,清点完人数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齐衍宗的队伍要走的时候,他们的圣女青璇儿却走到了秦闲跟前。
她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睛就那么看着秦闲,轻声说:“秦师兄,这次多谢你出手帮忙了。以后有空,我一定会去齐玄宗拜访,跟师兄你多交流交流。”
秦闲憨厚地点了点头:“好啊。”
青璇儿看着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再回想起他在伏妖山脉里,像个战神一样一拳一脚打爆妖王的画面,心里就一阵发懵。
这个男人,浑身都是谜。
她的缘归宝鉴因为他才有了反应,算出来的明明是死局,他却硬生生杀出了一条活路。
甚至……她总感觉,最后那场毁天灭地的动静,都跟他怀里那个小不点脱不了干系。
“秦师兄,保重。”
青璇儿微微行了一礼,转身跟着宗门长辈走了。
齐玄宗的人也开始收拾东西,登上了回宗门的飞舟。
飞舟上,那股压抑的气氛总算散了点。
一些年轻弟子开始小声地聊着这次试炼的收获,庆祝自己死里逃生。
虽然死了那么多人,但对他们来说,能活着回来,宗门还拿了第一,终归是件开心的事。
可秦闲、云瑶、慕容渊这几个核心人物,却都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慕容渊靠在船舷边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不远处发呆的秦闲。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秦闲的实力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在迷雾里干翻齐武宗那帮人,秒杀两头筑基巅峰的妖王……这些事都说明,这个炼气六层的小师弟,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没去问,因为他懂,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呢,只要秦闲对宗门没坏心,那就行了。
另一边,姜妍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肩膀一抖一抖的。
云瑶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难过了。”云瑶的声音很温柔。
姜妍头也没抬,闷闷的声音从膝盖里传出来:“我不是为他难过……我跟他关系一点都不好,他老欺负我,还瞧不起我。我就是……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明白。”云瑶轻声说,“他毕竟是你三哥。”
“他死了,父皇肯定很生气。”姜妍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
云瑶听了,只能把姜妍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用行动给她安慰。
秦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皇家的亲情,本来就跟纸一样薄。
姜子尚那种人,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但他的计划失败了,脸丢光了,这才是他最不能忍的。
秦闲已经能猜到,这位齐国国君接下来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了。
……
与此同时,齐国皇宫,御书房里。
“砰!”
一个名贵的琉璃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渣。
姜子尚脸都气青了,眼睛里全是血丝,听完祭酒的汇报,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跪在面前哆哆嗦嗦的祭酒,破口大骂,“朕给了你们那么多资源,还派了皇子亲自去,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七宗的精英没干掉几个,反倒把朕的儿子给搭进去了!齐玄宗一个都没死,还拿了第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祭酒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陛下息怒……那个神草娘娘突然发疯,我们也没想到啊!”
“神草娘娘?”姜子尚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一个妖怪,也敢坏朕的大事,杀朕的儿子!传朕的旨意!”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从今天起,封锁伏妖山脉!命令禁卫军统领,协同齐武宗,调三万大军,给我把伏妖山脉给平了!一寸一寸地给我搜!必须找到杀害景瑞的凶手!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还有!”他停了一下,眼里贪婪和暴戾交织在一起,“那些妖王死后留下的洞府宝贝,也全都给朕收回来!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跟朕作对!”
“遵旨!”
祭酒满头大汗,领了命令匆匆而去。
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只剩下姜子尚粗重的喘气声。
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不仅没能削弱齐玄宗,反而赔了儿子,让齐武宗也元气大伤,齐玄宗一家独大的局面,更稳了。
“秦闲……云瑶……齐玄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这几个名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们给朕等着!”
……
飞舟穿过云层,缓缓降落在齐玄宗的山门前。
熟悉的宗门景色就在眼前,弟子们纷纷散了,各回各的山头。
秦闲跟云瑶他们告了别,一个人走上了回望月峰的山路。
这次试炼,收获是真不小,可惹上的麻烦也够大的。
不过,他不在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是不知道,他那个不靠谱的师父,这半个多月,有没有把山上的酒给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