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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的余晖刚漫过国子监朱红门扉,沈惊鸿袖中折叠的科举改革细则已被指尖攥出三道浅痕,竹纤维的糙感蹭得指腹发疼。萧玦弯腰捡起块青灰石子,指尖沾着石板缝里的潮气,在前日画的“考”字旁重重画了个“公”字——墨色石子嵌进青石板的纹路,像把钝刀刻进世家垄断的沉疴里,也刻着千万平民的盼头。“明日早朝一提,王渊那群老狐狸必跳脚。”他靴底碾过石子边缘,火星子似的纹路嵌得更深,“他们的子弟占了六成科举名额,断这财路,比剜他们心还疼。”

沈惊鸿望着街尾货栈里搬织金锦的老兵,瘸腿的身影在余晖里晃了晃,忽然想起华州那名叫陈砚的童生——腊月里她微服访查,见那少年缩在破庙的香案下,冻得发红的手攥着本磨破页脚的《孙子兵法》,哈着白气道“若能考一次,就算冻饿而死也甘心”时,眼底的光比檐角的残阳还烈。“臣早备好了见面礼。”她从袖中抽出卷密报,昭镜司的朱印在余晖里泛着暗红,“江南乡试主考官张廉,去年收了王家千两银票,把本该落第的王公子提为解元;青州学政李彬,让自家侄子冒名顶替平民子弟周安的成绩——这两桩铁证,够掀了他们的体面。”

萧玦接过密报,指尖扫过“王公子”三字时顿住——那是户部尚书王渊的嫡孙,去年宫宴上还吟过首狗屁不通的诗,被他当面斥过“不学无术”。他忽然低笑出声,将密报塞进常服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好。明日你随朕上朝,朕要让满朝文武看看,是谁在啃食大衍的根基,是谁在为江山育材。”晚风卷着糖画的甜香掠过檐角,沈惊鸿下意识摸向腰侧的银质针笔,穗子上的银铃轻响,针杆上“昭雪”二字被余晖浸得发烫——父亲当年就是因弹劾科举舞弊被构陷罢官,如今她要亲手掀了这藏污纳垢的旧规,也算告慰九泉之下的先灵。

次日早朝,紫宸殿的龙涎香比往日浓了三倍,鸿胪寺卿显然是怕朝堂吵翻,特意添了安神的檀香,却压不住殿中暗涌的戾气。萧玦刚捻着朱笔,轻描淡写提了句“科举积弊需改”,礼部侍郎李嵩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扑通”跪在金砖上,官帽上的鹭鸶补子抖得厉害,连山羊胡都跟着颤:“陛下三思!科举祖制沿用百年,各州考点分散,考官难以甄别真伪,恐生舞弊之祸;匿名阅卷更是对先贤不敬——文章需见姓名家世,方知其品行根骨!”

他身后立刻跟出七八个官员,都是世家出身的“清流”,官服上的补子非鹭鸶即鹌鹑,清一色的科举正途出身。户部尚书王渊虽没动,却捻着山羊胡缓缓点头,显然是默许李嵩当这出头鸟。萧玦眼皮都没抬,只是朝殿外递了个眼色。沈惊鸿提着绯色官袍下摆走出朝列,官靴踩在金砖上,声响清脆得像敲冰,瞬间压下殿中的窃窃私语:“李大人说考点分散易舞弊,那江南乡试张廉收受贿赂,将王尚书的孙儿从末等提为解元,莫非是集中考试给了他胆子?”

这话像惊雷炸在殿中,王渊的脸“唰”地从白转红,再从红转青,拍着朝笏的手都在抖:“沈惊鸿!休要血口喷人!我孙儿才学出众,解元乃是实至名归!”“实至名归?”沈惊鸿抬手示意,青雀捧着一叠卷宗快步进来,最上面那本红封皮的,正是张廉的供词,“这是昭镜司密探潜伏三月,混进张廉府中当杂役拿到的供词。”她手腕一扬,卷宗“啪”地砸在王渊脚边,纸页散开,露出张廉画的押,“王大人不妨看看,你孙儿的考卷里,‘民为贵,社稷次之’写成‘君为贵,社稷次之’,墨团糊了半个字,这样的才学,也配称解元?”

李嵩见王渊阵脚乱了,连忙抢步出列,袍角扫过地上的卷宗:“就算有个别考官舞弊,也不能因噎废食!匿名阅卷看不到家世,若录取了市井屠夫、田间农夫之子,满身铜臭,岂不是污了这紫宸殿的清誉!”“出身卑贱?”沈惊鸿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卷轴,青雀上前帮忙展开——那是昭镜司画工画的《寒夜苦读图》,破庙里,陈砚缩在香案下,就着月光读卷,冻得发紫的手捏着根枯枝,在地上写满兵法布阵图。“这是华州童生陈砚,父亲早亡,靠替人抄书换米备考。”她指着画卷,声音裹着怒气,“他的策论《论边防》,被赵烈将军赞为‘胜过十年老兵’,却因祖父是佃农,连乡试的报名资格都被学政驳回!”画卷展开的瞬间,殿中世家官员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像被打了耳光。

“李大人说布衣子弟污朝堂,那太祖皇帝起于草莽,推翻暴隋建立大衍,是不是也污了这紫宸殿的龙椅?”沈惊鸿往前半步,绯色官袍的衣袂扫过王渊脚边的卷宗,带起几片散落的供词,“科举选的是治国安邦的才,不是比祖宗的坟头高!若只看出身,那西域的良马产自荒漠,江南的名茶长于山野,是不是都要因产地卑微而弃之不用?”这话戳中了萧玦的肺腑——他当年若不是沈惊鸿拿出证据证明身份,早被世家子弟扣上“野种”的帽子,哪能稳坐龙椅。

“沈大人说得对!”萧玦猛地拍响龙椅扶手,紫檀木的扶手被拍得发颤,龙涎香的烟气都震得乱了章法,“科举改革,朕意已决!即日起施行三策:其一,各州府设考点,考生就近参考,昭镜司派密探扮作杂役监考,每日报备考勤;其二,考卷用匿名制,考生只写编号,考官阅卷定等后,再由礼部拆封对名;其三,加考兵法、水利、算学,四书五经占比减半!”他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最后落在沈惊鸿身上,声音掷地有声,“沈大人总领改革事宜,礼部全程配合,谁敢阻挠,以乱法论处,株连家族!”

王渊喉结滚了滚,还想争辩,却见沈惊鸿递来个描金锦盒。他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盒盖,就听沈惊鸿低声道:“这里面是青州祭祀账册,王大人的侄子借祭孔之名,搜刮百姓白银三千两,上次礼法改革,臣给您留了体面。”王渊的手猛地一缩,锦盒“咚”地砸在地上,里面的账册散出来,最上面一页写着他侄子的签名。他的朝笏“啪嗒”掉在金砖上,终究是闭了嘴,躬身道:“臣……遵旨。”李嵩见靠山蔫了,像被抽了骨头的狗,缩着脖子退了回去。殿中百官见状,齐声跪拜:“臣等遵旨!”

散朝后,昭镜司的值房被挤得水泄不通,兵部、礼部的官员挤在案前,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舆图上。兵部尚书赵烈拍着桌子大笑,震得案上的茶杯都晃:“加考兵法、算学太好了!去年漠北打仗,缺个懂算学的参军算粮草,找了三个月都没找到,全是些只会背‘之乎者也’的书呆子!”礼部侍郎周显却皱着眉,手指抠着案角的木纹:“匿名卷的编号活字要赶在秋考前刻三千个,各州考点的考官也得选——世家肯定会塞自己人进来,这活字工坊和考官名册,怕是守不住。”

沈惊鸿早把对策刻在了心里,指着舆图上的各州标记:“考官从致仕的老臣里挑,必须是无子女、无孙辈参赛的,昭镜司会查三代身家,确保清白;编号活字用铅质,找民间最有名的刻工王匠头来刻,工坊设在禁军大营旁,由禁军昼夜看守,每日卯时核对活字数量,少一个都要彻查。”她拿起案上的名单,指尖点在“苏文”二字上,“苏文,你带二十个密探去江南、青州,把张廉、李彬这些舞弊的考官都抓了,押回长安游街示众,杀一儆百!”苏文“啪”地抱拳,甲片撞得脆响:“属下这就去!三日之内,定将人犯押回!”

可改革的阻碍,比沈惊鸿预想的更直接、更阴狠。三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活字工坊的管事就跌跌撞撞冲进昭镜司,膝盖砸在石阶上,磕出一片红印,脸白得像纸:“沈大人!出事了!刻好的三千个编号活字,一夜之间少了五百个!剩下的活字上,全被刻了斜纹,印在考卷上就是墨团,根本没法用啊!”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的铅质活字滚出来,每个字的中间都有道深痕,边缘还带着凿刻的毛刺。

沈惊鸿蹲下身,指尖蹭过铅质活字的毛刺,冰凉的触感里带着凿刻的力道——每道刻痕都深浅均匀,角度一致,显然是常年刻书的老手所为,绝非市井毛贼能做到。她忽然想起早朝时李嵩看她的眼神,阴恻恻的像淬了毒的蛇信子。“慌什么。”沈惊鸿站起身,拍了拍管事的肩,指尖传来他后背的颤抖,“偷活字的人要的不是破坏,是逼朕让步。苏文,去查京城所有刻书坊,重点查李氏家族开的‘文兴坊’,看最近有没有人买铅块,有没有刻工夜里没回家。”

苏文带着密探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不到两个时辰,他就提着个木盒冲进值房,盒里装着账册和半块没刻完的活字:“大人,查到了!文兴坊的账册上,昨日刚买了五十斤铅块,刻工刘三昨夜没回家,他家后院的地窖里,藏着没刻完的划痕活字,还有李嵩嫡子李琛给的五十两银票!”苏文喘着气,把供词拍在案上,“刘三已经招了,是李琛找他,说‘把活字毁了,让沈惊鸿的科举改不成’,还许诺事后给她女儿找个官媒婆家。”

沈惊鸿拿起那半块活字,指尖捏着铅块的棱角,忽然低笑出声——李嵩父子倒是蠢得直白,连掩饰都懒得做。她让人把刘三和证物送到皇宫,萧玦正在看各州考点的呈报,见了带刻痕的活字,气得把朱笔摔在案上,墨汁溅到舆图的“江南”二字上:“李氏父子好大的胆子!真当朕不敢动他们?”沈惊鸿却上前按住他的手,指尖覆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陛下,杀了他们太便宜了。明日让李嵩去工坊‘督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他,让所有世家都看看,阻挠改革的下场。”

次日巳时,李嵩果然装模作样地带着礼部官员去工坊“视察”,官帽戴得端端正正,对着围观的百姓拍着胸脯骂:“是谁敢胆大包天破坏科举改革?抓到了定要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他的声音刚落,沈惊鸿就带着刘三和两个密探走了过来。刘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工坊的青石板上,哭喊道:“李大人!是您儿子李琛让我偷活字、刻划痕的啊!他给了我五十两银票,还说要让沈大人在陛下面前出丑,让科举改革黄了!”

李嵩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再转青灰,指着刘三的手都在抖:“你……你血口喷人!我不认识你!”“李大人不认识我,总认识这五十两银票吧?”沈惊鸿抬手,密探捧着银票和账册上前,“这是文兴坊的购铅账册,有你家管家的签名;这是李琛给刘三的银票,票号是‘福顺祥’,掌柜的能作证是李琛取的银子。”百官看着那些铁证,再看看李嵩慌乱得差点栽倒的模样,都明白了其中关窍。萧玦适时从工坊后走出,玄色常服上沾着铅灰,冷着脸道:“李嵩教子无方,蓄意阻挠科举改革,贬为庶民,流放岭南!李琛杖责五十,押赴北疆充军!”

这一下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世家子弟再不敢明着作梗,连私下的抱怨都少了许多。沈惊鸿趁机加快改革进度:各州的考点选在废弃的寺庙或学宫,昭镜司的密探扮成挑水杂役、烧火厨子,盯着每个考生的入场;活字工坊换了禁军精锐看守,夜里每班十人轮岗,活字数量一日三查;加考的题目更是下了功夫——兵法题由赵烈拟定,全是漠北实战案例;水利题请了江南治河三十年的老河工,考的是疏通河道的实操办法;算学题则是户部的粮草核算实例,半点虚的都没有。最让平民子弟振奋的是,昭镜司在各州设了“助考坊”,给贫困考生发盘缠、送笔墨、供食宿,华州的陈砚,就是靠着助考坊的资助,徒步半月从华州赶到长安参考。

秋考那日,长安的考点外挤满了人,青石板路上全是考生和送考的家人。陈砚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别人都穿着锦袍或儒衫,唯有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领口缝了三次的补丁都磨出了毛边。他手里攥着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勤学”二字,是沈惊鸿亲自送他的,据说是她父亲当年用过的旧笔,笔杆被摩挲得发亮。看到沈惊鸿站在考点门口,陈砚连忙挤过人群,躬身行礼,动作太大,差点摔在地上:“沈大人!多谢您给我们平民子弟机会,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沈惊鸿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触到他粗布衫下凸起的肩胛骨,想起他在破庙里苦读的模样,心中一暖。她拍了拍陈砚的肩,声音放轻:“好好考,把你的才学都写在考卷上。记住,科举选的是真才实学,不是绫罗绸缎,更不是祖宗的官位。”陈砚用力点头,眼眶都红了,攥着毛笔的手紧了紧,转身走进考点,背影挺得笔直,像株在寒风里拔节的青竹。不远处,几个世家子弟穿着镶金边的儒衫,见了沈惊鸿,原本倨傲的头都低了下去,缩着脖子匆匆进了考场——李嵩的下场,他们可不敢再试。

考场内,考生们拿到的考卷是素白宣纸,右上角印着墨色编号,没有姓名栏,连卷边都没留署名的地方。监考的密探穿着杂役的灰布衫,手里拿着名册,逐个核对考生的相貌和身份凭证,连考生耳后的痣、手上的茧都要对一遍。刚开考半个时辰,就有个世家子弟让仆人替考,被密探当场揪了出来——那仆人手上没有握笔的茧,反有扛重物的厚茧。密探押着替考者走过考场时,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响,所有考生都停了笔,看着那两人被押出去,没人再敢有半点侥幸——谁都知道,这次科举是来真的了。沈惊鸿站在考场外的槐树下,听着里面“沙沙”的笔墨声,忽然想起父亲当年说的“科举清,则朝堂清;朝堂清,则百姓安”,如今她终于在践行这句话,指尖反复摩挲着腰侧的针笔,针杆上的“昭雪”二字,像是有了温度。

可平静之下,依旧藏着暗涌。考到第三日午后,苏文突然跌跌撞撞冲进考点外的槐树林,气息不稳,官帽都歪在了脑后:“大人!不好了!江南考点传来消息,王渊的侄子王启,买通了监考的致仕老臣吴修,想偷换考卷!”沈惊鸿的眉梢猛地一挑——江南离长安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五日才能到,若是等派人去查,考卷早换完了,到时候木已成舟,再想翻案就难了。她攥紧了拳头,指尖掐进掌心,忽然想起江南昭镜司的密探首领“青鱼”——那是个在盐案里单枪匹马擒住盐枭的狠角色,最是可靠。

沈惊鸿转身就往值房走,脚步快得像风:“苏文,备笔墨!”进了值房,她抓起狼毫笔,蘸着浓墨飞快写密信,字迹力透纸背:“青鱼速查江南考点王启,紧盯其与吴修动向,若见换卷,当场拿下,人证物证俱在,无需请示,直接押解长安。”写罢,她从抽屉里取出蜡丸,银针刺穿蜡丸时,蜡油溅在指尖,烫得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密信塞进蜡丸,封好后递给苏文:“让最快的信鸽送去江南,务必在今日日落前送到青鱼手上!”苏文接过蜡丸,揣进怀里,翻身就往外跑:“属下这就去!”沈惊鸿追到门口,对着他的背影喊:“告诉青鱼,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一张假考卷混进去!”这科举改革,容不得半点沙子,更容不得世家再搞鬼。

三日后,江南传来捷报——青鱼果然在王启换卷时当场抓获。密信里写得清楚:王启提前写好考卷,让仆人藏在糕点盒里带进考场,趁吴修监考时,偷偷换走自己的答卷。青鱼带着密探冲进去时,王启正把假考卷往袖里塞,真考卷还摊在桌上,上面的字迹和王启平日的笔迹截然不同,倒像是雇来的枪手所写。密探搜出了糕点盒里的假考卷,还有王启给吴修的百两银票,吴修当场就招了,说是收了王渊的好处,要保王启中举。王启被押回长安时,王渊正在家里宴请几个世家的当家人,商量着如何在阅卷时给自家子弟“打招呼”。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句,王渊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酒液溅了满桌,碎瓷片扎进掌心,他都没察觉——连江南的考点都被沈惊鸿盯得死死的,这改革,是真的挡不住了。

阅卷环节,沈惊鸿更是下了死命令,设了三道关卡:第一道,昭镜司核对考卷编号,确保没有漏卷、换卷;第二道,考官分房阅卷,只评等级,不写评语,且考官之间不准交流;第三道,礼部、兵部、昭镜司三方合核,等级一致才算通过,有分歧就重新阅卷。有个阅卷官是世家出身,想给自家侄孙的考卷打“优”,那考卷的兵法题答得一塌糊涂,连“联防”和“围剿”都分不清。沈惊鸿当场就把考卷摔在他脸上,墨汁溅了那考官一脸:“这样的考卷也配‘优’?你是瞎了眼,看不清字,还是收了王家的银票,昧了良心?”

那考官吓得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阅卷房的木地板上,磕得咚咚响:“沈大人饶命!是我糊涂!”萧玦正好来巡查,见了这场景,冷着脸道:“罢官抄家!家产充作助考坊的经费!”他扫过所有阅卷官,声音像冰:“从今日起,阅卷官每三年轮换一次,不准在原籍阅卷,昭镜司全程监督,谁敢徇私,下场就和他一样!”这一下,所有阅卷官都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半点私心,捧着考卷逐字逐句地看,连标点符号都不敢放过。沈惊鸿每日都泡在阅卷房,累了就靠在椅背上歇会儿,饿了就啃块干粮。当看到编号“073”的考卷时,她忽然笑了——那篇《论边防》条理清晰,提出的“联防互保”策略,和她之前拟的西域联防图不谋而合,字里行间的少年意气,藏都藏不住。她翻到卷尾,看到编号对应的姓名时,眼底泛起暖意——陈砚,果然是他。

放榜那日,长安考点外的红榜前挤满了人,比赶集还热闹。陈砚挤在最前面,踮着

沈惊鸿站在远处,看着陈砚被百姓围在中间,脸上满是笑容。萧玦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茶:“你看,这就是你要的科举,选真才,安民心。”沈惊鸿接过茶,暖意顺着指尖滑到心里:“这只是开始,陛下。科举清了,还要让吏治清、民生安,这清明盛世,咱们得一步步建起来。”

可她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放榜后的第三日,陈砚在入朝谢恩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几个蒙面人拿着刀就砍,幸好苏文早有防备,带着密探及时赶到,才救了陈砚一命。陈砚的手臂被砍伤,血染了官袍,却依旧挺直腰杆:“沈大人,我不怕!就算死,我也要当这个为民说话的状元!”

沈惊鸿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眼神冷得像冰。她知道,这是世家的报复——他们不敢明着阻挠,就来暗的。苏文递上从蒙面人身上搜出的玉佩,上面刻着“李”字,是李氏家族的信物。“大人,是李嵩的余党干的!”沈惊鸿握紧玉佩,指节泛白:“看来,这些世家还没吸取教训。苏文,查!把李氏的余党都揪出来,一个都别放过!”

萧玦得知此事后,气得拍了龙椅:“朕看他们是活腻了!沈惊鸿,朕给你尚方宝剑,但凡敢阻挠改革、报复考生的,先斩后奏!”沈惊鸿接过尚方宝剑,剑鞘上的龙纹闪着冷光。她知道,科举改革触动了世家的根基,这场仗还没打完,但她不怕——有萧玦的支持,有昭镜司的忠诚,更有百姓的期盼,就算前路布满荆棘,她也会一步步走下去。

当晚,昭镜司的密探就行动起来,全城搜捕李氏余党。沈惊鸿坐在值房里,看着案上的玉佩,忽然想起李嵩被贬时说的话:“沈惊鸿,你等着,世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冷笑一声,拿起银质针笔,在纸上写下“李氏余党”四个字,然后画了个圈——这些阻碍清明盛世的蛀虫,她会一个个清理干净。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案上的科举考卷上,陈砚那篇《论边防》的字迹格外清晰。沈惊鸿握紧拳头,尚方宝剑的剑穗在腕间轻晃。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世家的报复、潜藏的阴谋,都在等着她,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后,是萧玦的信任,是昭镜司的兄弟,是千千万万期盼清明的百姓。而她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份初心,让科举选出的真才,能真正为天下苍生谋福,让这大衍的江山,真正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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