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肯听你说，他会信吗？就算他会相信你，有用吗？”漠秋痕的表情并不乐观。
“我不知道。”乐清歌摇头：“但我想去试一试。”
十二年前，应西凉郡王的要求，梦离带着冰雪银城弟子前往雪暴岭，助他击退蛮族入侵。
那一次乐清歌也是从头到尾参与的。
之后十年冰雪银城弟子虽然再未去过雪暴岭，西凉郡王也未曾到过天山，但两方并未断绝联系。
如今西凉郡王已成为新任大炎王，这份交情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下去。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见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耐性听她说话，更不知道她会不会信她，但她想去试一试。
不管有用没用，她都要去。
庐陵那一晚，她决定回盘龙山庄，做回龙家女儿。
她不敢向宫九告别，怕他想起她狰狞的面目。
她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何况是他？
可宫九还是来找她了。
他深情表白，甚至要与她死在一起，她却依然让他先回原固城。
如今她后悔了。
她还没有到家，如今就站在家门口，亲人近在咫尺，她却要回头，她也不想这样离开，但是她又不得不走。
她不能看着宫九死，也不想让他死。
她害怕他看到自己狰狞的一面，可相比起来，她更无法接受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好在她还未踏进家门，为了给家里一个惊喜，漠秋痕一直没有给家里说她就是龙梦雪。
漠秋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当日在青城关，你曾劝过我，不要跟王室牵扯太深，可你现在……”
宫九的危险来自于他的身份。
他是九王爷虚无靖启，他是大炎王虚无在我的亲弟弟，想要杀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残梦楼的敌人，旧朝中人，保皇党人，其他王国之人，虚无王室的人，甚至是虚无在我本人。
以前他有虚无在我的信任和支持，可现在一切已经变了。
乐清歌知道漠秋痕这么说也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说道：“我也不想和王室牵扯太深，可我不放心宫九。他们是唯一的血脉至亲，我不能看着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宫九是她救下来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白发宫九是谁，她必须告诉虚无在我，宫九虽然白了头发，依然是十年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调皮男孩。
但愿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想告诉那个人真相，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什么才是真相？”漠秋痕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梦儿，你该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大炎国只能有一个王。”
乐清歌愣愣地看着漠秋痕，半晌才摇头。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当大炎国的王。”
“你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那个人呢？他会这么认为吗？”漠秋痕道。
乐清歌沉默了。
“你很清楚，宫九只是一个化名，他的名字叫做虚无靖启。”漠秋痕苦笑：“他们是兄弟，是血脉至亲，他们互相依赖，互相扶持，彼此成就，可那是以前。”
他们二人是血脉至亲，当初他们约定，虚无在我入主朝堂安定天下，虚无靖启以宫九的身份进入江湖平衡各方势力。
兄弟二人共同守护大炎王国。
而现在，大炎国只能有一个王。
漠秋痕摇头，眉头紧锁：“你还不明白吗？如今朝堂已稳，江湖已定，宫九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而朝堂也只需要一个虚无在我就够了。”
大炎国只能有一个王，虚无在我不会留一个与他具有相同血脉的人成为威胁。
乐清歌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死死捏着手指，将手指捏得泛白，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漠秋痕说的这一切她又何尝不懂，不但如此，她甚至还知道，如今宫九已经觉醒了神王血脉，而那个人也已经知晓这件事，就更不会留着他。
召开武林大会，放弃残梦楼而选英帮，让天下人都认定九王爷已经死了，如今的宫九不过是侠盗飞鹰冒名顶替而已。
直接否定了宫九的身份，从此之后他只能是一个偷儿，人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向他出手。
这就是那个人针对宫九光明正大的阳谋。
朝堂稳定，江湖拜服，九王爷已经死在大火之中，只要宫九也不在了，就没有任何人威胁到他。
那个人将是大炎王国唯一的王。
可是，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是血脉至亲，他们本该相互扶持，彼此依赖，而不该是相互猜忌相互伤害。
“大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我才必须要去救他。”乐清歌摇摇头，笑得凄然。
如今整个天下，只有她才能证明宫九并没有死。
宫九可以不是九王爷，但他绝对不能是侠盗飞鹰。
之前那么多次，她都选择了保护漠秋痕，保护盘龙山庄，这一次，她不能再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死亡。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容不下他呢？”漠秋痕问道。
三十六势力齐聚青峡，到底是谁的阴谋，如今看来还未可知。
如果真的是虚无在我容不下宫九呢，她要怎么做？
难道她要杀了虚无在我？
大炎王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乐清歌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先王昏庸，大炎国官官相护，百姓苦不堪言，虚无在我上位之后大力改革，废除了不少弊政，又提拔了不少能吏，擢升了不少寒门学子，百姓对这位新王称颂有加，他在大炎王这个位置上还是很称职的。
乐清歌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如果那个人真的容不下他，我就带他离开大炎国。”
漠秋痕颓然靠在树身上。
好半晌，他才轻声问道：“梦儿，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乐清歌呆了一下，低声道：“记得一些。”
“十年前，我们南下之前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乐清歌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
“梦儿，过几天我们要去江南大旗门给南宫世伯拜寿，母亲说连青和连红也会去呢。”
“那不是很好啊？又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听说连青现在又有新的师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