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睡醒之后，天已经有些暗了，年家的四位女眷亦准备出宫了——
只是除了年世芍还是那般无忧无虑的表情外，另外几人皆面色沉重。
有些话，有些事，华胖胖不能通过信件传递，只能在今日让母亲与嫂子们把消息带出宫。
而年羹尧那边，连着做了好几天同样的梦心里也有些疑虑，只待信件送到，估计着他就能收敛些了。
晚膳后，凌清婉被请去储秀宫玩耍，年世兰坐在椅子上，轻闭双眸，想起梦中自己在冷宫时当时的莞嫔如今的莞贵人对她说的话：
“再怎么战功赫赫，也是皇上的臣子，怎可凌驾于皇上之上，岂非谋逆？”
“你的孩子没了，就要拿我的孩子来陪葬吗？他在我肚子里才四个月大，你竟要置他于死地。”
“就算你不是有心的，可若不是你宫里的欢宜香，我怎会身子虚弱才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
“你知道为什么你小产后再也没怀上孩子吗？你知不知道，那欢宜香中有大量麝香。你用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再有孩子。”
“若不是皇上的旨意，怎么会没有太医告诉你，你体内有麝香。”
“就连当年你小产，也都是皇上的旨意，端妃那碗安胎药，只不过是替皇上担了虚名而已。”
“因为你是年家的女儿，他不会让你生下有年氏血脉的孩子。”
华妃笑的凄惨，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喃喃道：“皇上…端妃……”
想着，她起身道：“颂芝，摆驾延庆殿。”
颂芝听着，为华妃披上披风，准备传轿辇，华妃制止道：“不必传轿辇了，走吧。”
颂芝微微福身：“嗻。”
延庆殿中，端妃靠坐在床榻上，吉祥在旁边伺候着汤药，只是那汤药看着便不浓稠，怕是只能吊着端妃的命了。
华妃风风火火的到了延庆殿，吉祥看到便放下汤药，跪在华妃面前：“华妃娘娘，华妃娘娘我家娘娘已经歇下了…您若是找我家娘娘有事，还是…还是……”
华妃看了一眼周宁海，周宁海便动手把吉祥拖了出去，颂芝扶着华妃站在端妃床前。
端妃擦着嘴角，神色凄凉：“你又来了。”
华妃摆摆手：“颂芝，你同周宁海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颂芝为华妃搬了个椅子来，然后行礼道：“是。”
华妃一掀披风，坐在椅子上，听着后头关了门，华妃轻启朱唇：“今日本宫来，只问你一句，当年那碗安胎药…”
端妃笑的凄惨：“你心中不是已有决断了吗？”
华妃轻嗤一声：“当年本宫入府后，只你与本宫交好，本宫有孕后，谁都不信，只独信你一人。”
“旁人送来的吃食，本宫从未用过，只是你这个本宫的姐姐，与本宫姐妹情深的好姐姐，你为本宫送的安胎药本宫毫无防备便饮下。”
“只是你还没离开芍药院，本宫便小产了！”
“今日本宫只要你一句实话，那碗药，究竟是你得主意还是皇上的意思！”
华妃说着，越说音量越高，目眦欲裂。
端妃咳嗽了几声：“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咳…咳咳……”
华妃虽说之前在梦里已经知道，可如今还是觉得心凉了半截：“为什么。”
端妃勾起唇角：“咳咳……因为你我二人，咳…都是…咳…咳……将门之女，咳…皇上最擅制衡之道，咳咳……怎么会让我们有孩子……”
华妃瞪大双眼，身体微微颤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绝望与悲戚：“这么多年，本宫竟一直被蒙在鼓里，还傻傻地以为皇上是真心待我。”
端妃看着华妃，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华妃，这后宫之中，咳……哪有什么真心？咳咳……我们，我们不过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
华妃惨笑一声：“棋子？本宫曾经还以为自己是这后宫最得宠的女人，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她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罢了罢了，今日知道了真相，也算是死而无憾。只是可惜了本宫那未曾出世的孩子。”
“皇上啊，你一碗药送走了世兰的孩子，又借着世兰的手让端妃再无生育之可能…”
说罢，华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延庆殿。端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又咳了几声，靠回了床榻上，闭上了双眼，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联。
华妃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翊坤宫，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亏得身边还有凌清婉陪着。
过了三日，她收到了家中来信，皇上啊，您害得世兰好苦……
不过华妃也知道，如今还没到最后那一步，这一次，自己定要护住年家…
年世兰打起精神，对颂芝说道：“这几年本宫与端妃一直不和，亦磋磨了她这么多年，如今本宫亦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为她诊治。”
“你去太医院，让两位江太医派两个信得过的手底下的学徒去给端妃诊治诊治，日后，也不必再克扣端妃的份例了。”
“至于旁的，就看她的命了。”
颂芝应下便跑了太医院、内务府吩咐下去。
二月初一，华妃终是恢复了请安，与往日别无二致，只发间的那清婉亲自制作的芍药花簪再也未曾取下过。
时至三月，春暖花开，清婉与淑和在御花园放风筝，只是因着华妃忙于宫务，只敬妃、欣贵人、安答应在外陪着。
敬妃到处走走，每一步都走的极其谨慎，若不是太医说孕期应当多动动，她怕是恨不得整个孕期不出门了。
只是凌清婉脚下不稳，一下子就要从台阶上摔下，此时的淑和被吓住了，怕自己也摔倒根本不敢动。
欣贵人在敬妃身边护着，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出事的不是敬妃而是清婉。
只安答应忙扑过去垫在凌清婉身下，凌清婉察觉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一回头便看到了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