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凝视着邀月,语气坚定:“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彻底放下这段情,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开始放下,那就是走出自己的第一步。”
……
话音落下,陆寒立刻闪身让开,不再阻拦邀月与怜星前行。
他今日说这些,并非阻止她们去找江枫。
而是因为之前邀月曾对他说过一番话,使他得以从绝境中醒悟过来。
所以今日他愿意开口,算是还她一份恩情。
陆寒绕过二人,走进客栈,点了一壶酒,独自坐在厅堂里慢慢饮着。
邀月站在客栈门口,内心挣扎不已。
她一向自视极高,心气傲然,对感情的要求也近乎苛刻。
外貌俊美只是门槛。
还须才学渊博、武功卓绝。
更需一心一意对待她。
除了最后一点,江枫几乎完美契合前面所有条件,她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甚至,她喜欢的不是江枫这个人,而是像他这样几乎无可挑剔的理想对象!
怜星看着邀月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小声问道:“姐姐,我们还走吗?”
邀月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饮酒的陆寒,轻声道:“不走了。”
……
少林寺门前。
岳灵珊与宁中则并肩而立,望着前方步履踉跄、神情恍惚的岳不群,心中皆是悲凉。
“爹……”
“夫君……”
岳不群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缓缓转身,面容苍白而憔悴,却仍露出一丝苦笑。
“我的心意已决,你们不要再劝我了。”
自天津卫一战后,岳不群彻底心灰意冷。
他曾以为修炼了辟邪剑法便能在武林中称霸一方。
然而面对叶孤城那惊艳绝伦的一剑,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为求剑道极致,为求更强之力,他放弃尊严、抛弃家庭,甚至舍弃了自我。
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一场荒唐无比的笑话!
“大师因我而亡,今日,我当以命抵罪。”
岳不群立于少林寺前,缓缓屈膝跪地。
“罪人岳不群,前来领死!”
……
华山派。
林平之如今已是华山新任掌门,他清楚岳不群前往少林寺之事,也知晓岳灵珊与宁中则随之而去。
他明白岳不群的打算,却从未打算劝阻。
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若岳不群最终听了岳灵珊与宁中则的劝,重返华山。
那也意味着,他林平之将再度踏上另一条路。
而在岳不群之外,另有一人令林平之牵挂,那便是前些时日回到华山的旧徒——令狐冲。
令狐冲归来,并未请求回归门下,而是径直前往后山思过崖。
也正是这个时候,林平之才知晓,思过崖中竟还藏着一位高人。
正当林平之沉思之时,忽然有人来报。
“掌门,日月神教圣姑任盈盈求见。”
林平之一愣,随即心中便有了答案,任盈盈是为令狐冲而来。
思忖片刻,他对身旁弟子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任盈盈踏入殿中,她望向林平之,恭敬行礼:“任盈盈拜见林掌门。”
林平之语气平静:“若你是来找令狐冲的,便去吧,我不拦你。”
任盈盈未曾料到林平之如此爽快,心生感激:“多谢林掌门。”
随后,她随弟子前往后山思过崖。
待她踏上思过崖,一眼便望见那坐在巨石上的身影。
记忆中的令狐冲洒脱不羁,是个豪气干云的侠客。
如今却满脸胡须,神情憔悴,再无往日风采。
“冲哥!”
任盈盈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轻唤出声。
令狐冲听见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下意识想奔过去,可刚跃下石块,脚步却停住了。
“盈盈,你走吧。”
他别过脸,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任盈盈眼眶泛红,低声说道:“冲哥,你能等我三年吗?”
令狐冲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任盈盈解释道:“天津卫一役,我父亲虽未受伤,但因年事已高,心神受创,回黑木崖途中便离世了。”
“我需为父亲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我再来寻你。”
……
七侠镇,同福客栈。
二楼靠窗位置,陆寒独自小酌。
近日他听闻不少江湖旧事。
柳生但马守被郭巨侠擒获,不日将在街头斩首示众。
岳不群曾赴少林欲求一死,方证大师念其尚存一丝良知,收其入寺,赐法号“善行”。
岳灵珊与宁中则归来,与林平之共同重整华山。
令狐冲闭关于思过崖,心结未解,誓不下山。
任我行归途中病逝,向问天继任教主,遣使向各大门派示好,宣布封山,不再涉足纷争。
至于任盈盈,则要守孝三年,期满后将前往华山与令狐冲团聚。
“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了。”
陆寒轻抿一口,正欲斟酒,谢卓颜悄然而至,拿过酒壶为他满上。
“喝酒都不叫上我?”
陆寒笑着道:“你伤刚好,不适合饮酒。”
谢卓颜在他对面坐下,为自己也斟了一杯:“早就好了。”
陆寒看着她气色红润,又问:“你的剑法练得如何?”
她答道:“有些眉目了,还需继续摸索。”
前些日子,陆寒已将关于“自我之路”的见解告知谢卓颜。
如今她也在尝试开辟属于自己的剑道,虽仍处于探索阶段,想要真正走出一条路,还需时间打磨。
两人轻松地闲谈,天南地北地说着,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喝不动了。”
谢卓颜摆了摆手,随即把酒杯放下,趴在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寒也有些微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讶地说道:“不对啊,你以前酒量不是挺好的吗?”
说着,他伸手轻轻推了推谢卓颜,但谢卓颜已经沉沉睡去,毫无反应。
陆寒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送她回房休息。
到了谢卓颜的房间,陆寒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帮她脱下鞋,又替她盖好被子,还在桌上放了一杯温水。
一切妥当,他准备离开,却在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脚步却停了下来。
谢卓颜本就生得极美,此时脸颊微红,唇色润泽,像是初绽的桃花,让人心头一热,忍不住生出几分贪恋。
“不行,不能这样。”
陆寒心一紧,强压下心头涌动的情绪,理智还在勉强支撑。
正要转身离开,去外头吹吹风清醒一下,熟睡中的谢卓颜忽然抬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一怔,那仅剩的克制顿时土崩瓦解。
屋内烛影摇曳,光影斑驳,被褥翻动,春色悄然蔓延,直到晨鸡啼鸣,屋内才重归宁静。
……
这一觉,陆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侧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还装睡?”
“嗯……”
谢卓颜低声应着,闭着眼睛不愿睁开。
可当陆寒的手又不安分地钻进被窝时,她只得红着脸伸手去挡,羞得坐起身来。
“都这个时辰了,快起来吧。”
她一边推着陆寒下床,一边催促他赶紧穿衣。
陆寒笑着起身,穿好衣服后说道:“我去楼下点几道你喜欢的菜,你换好衣服就下来。”
谢卓颜轻轻点头,他便推门离开,走向楼下大堂。
待陆寒走后,谢卓颜低头在床角摸索了一阵,很快从杂乱的被褥中找到了一块素净的帕子。
帕子上,点点红痕如梅花绽放,格外动人。
她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收好,想到昨夜的情景,脸上又泛起幸福而羞怯的红晕。
……
大堂中。
陆寒点了谢卓颜爱吃的菜肴,顺便和老白随意聊天。
“陆先生,今天下来得可真晚啊。”
老白看着他,笑呵呵地搭话。
以前陆寒总是一大早就下来用早饭,今天却到了中午才出现,难不成昨晚又练功练到天亮?
陆寒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
不多时,谢卓颜从楼上走下,依旧是一身黑衣,利落干练。
两人并肩吃饭,举止自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正吃着,邀月和怜星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邀月走到陆寒面前,淡淡开口:“我要走了。”
陆寒眉头微皱:“还是去找江枫?”
邀月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决绝:“曾经我视他如珠如宝,如今也不过是个过眼云烟。”
陆寒一愣,不明所以。
怜星在一旁轻声解释:“姐姐的意思是,我们是要去找江枫,但只是为了做个了断。”
陆寒顿时明白过来。
邀月终于愿意放下对江枫的心结。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一旦真正放下了,她才能真正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他笑了笑,看着邀月说道:“那我先恭喜你了。”
邀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还会回来的。”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陆寒站在原地,有些疑惑。
她还会回来?
回来做什么?
谢卓颜望着邀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她似乎对你有点意思。”
陆寒听了,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难以置信地说:“我?”
谢卓颜轻轻点头。
身为女子,她自然能察觉到邀月临走前看陆寒的那一眼,藏着不一样的情绪。
对邀月这样的人来说,天下男子无非两类。
一类是她毫无兴趣的,另一类则是能引起她注意的。
而陆寒,显然属于后者。
“别开玩笑了。”
陆寒忍不住苦笑。
邀月素来眼高于顶,自己的相貌虽算俊朗,但比起江枫还是稍逊一筹,邀月怎可能对他动心?
更何况,退一步讲,就算她真有些好感,恐怕也未必是件好事。
谢卓颜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没开玩笑。”
陆寒望着她,神色复杂地问:“那你还能笑得出来?”
谢卓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为什么笑不出来?你不会真以为,我说她对你有兴趣,就是她喜欢上你了吧?”
陆寒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