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觉得自己就像个同时盯着七八个锅的厨子，这边“江南贪腐案”的大火还没扑灭，那边“霁月轩”的日常运营也不能拉胯。毕竟，酒楼不仅是赚钱的买卖，更是她重要的“情报站”。
这天下午，她正在“霁月轩”后院跟周富贵商量着开发几道夏日清爽新品，常顺就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点紧张和兴奋。
“福晋，前面来了几位客人，气度不凡，点名要坐天字一号房。”常顺压低声音，“领头的是个生面孔，听口音是江南那边来的，但排场不小，跟着的随从眼神都利索得很，不像普通人家的。”
舒兰心里“咯噔”一下。江南来的？还这么大阵仗？她立刻联想到胤禛正在查的案子，神经瞬间绷紧了。可别是哪个涉案的“大鱼”跑京城来活动，或者干脆就是来找茬探虚实的。
“是什么来路？打听出来了吗？”舒兰放下手里的菜单草图。
“暂时还没，”常顺摇头，“对方口风很紧，只说是来做生意的。不过，他们好像对咱们酒楼挺了解，一来就点了咱们的几个招牌菜，特别是爷……呃，特别是之前曹家赞不绝口的那几道。”
舒兰沉吟片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都到门口了，总不能往外推。
“告诉小桂子，让他去伺候，机灵点，跟上次一样，耳朵竖起来，但嘴巴给我把严实了。后厨那边，周师傅，这几道招牌菜你亲自盯着，火候用料都不能出半点差错。”舒兰迅速吩咐下去，“我就在后面账房听着。”
“嗻！”常顺和周富贵领命，各自忙活去了。
舒兰坐在小小的账房里，听着前院隐约传来的动静，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她感觉自己像个等待重要客户上门的销售总监，只不过这个“客户”的背景可能有点过于复杂了。
天字一号房内，小桂子果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上茶、介绍菜品，态度恭敬又不失热情。舒兰透过门缝和常顺的实时“转播”，密切关注着。
那位江南来的“老爷”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穿着看似普通实则料子极好的杭绸长衫，话不多，但偶尔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带来的两个随从，一个像是账房先生，另一个则更像是护卫，眼神时不时扫过房间各处，警惕性很高。
菜品一道道送上去，那位“老爷”尝过之后，只是微微颔首，并没像曹家侄儿那样大肆夸赞，但舒兰从常顺的描述里能感觉到，他是满意的。
“这‘蟹粉芙蓉蒸蛋’，火候确实精准，京城独一份。”那位“老爷”终于点评了一句，声音平稳。
小桂子赶紧赔笑：“老爷您是行家！这菜是我们周师傅的拿手绝活，光是这蟹粉的挑选和蒸蛋的火候，就费老了工夫了。”
“嗯，”那老爷放下调羹，像是随口问道，“听闻你这‘霁月轩’的东家，是南边来的商人？”
来了！果然问到根脚了！后院的舒兰屏住了呼吸。
小桂子按照舒兰早就培训好的说辞，憨厚地笑着回道：“回老爷的话，我们东家确实常往南边跑，做些茶叶丝绸的小本生意，仰慕京城风华，才开了这间酒楼，也就是个落脚和结交朋友的地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东家背景（虚构的），又暗示了酒楼有结交人脉的功能。
那老爷听了，不置可否，又尝了一口“低温慢煮鹿肉”，细细品味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鹿肉的烹法，倒是新奇，肉质鲜嫩，锁住了本源滋味。看来你们东家，不仅会做生意，于这膳食之道，也颇有见地。”
他这话听起来是夸赞，但舒兰总觉得里面有点探究的意味。难道他看出了这烹饪手法里的“现代”影子？不能吧？舒兰心里直打鼓。
就在这时，那位像账房先生的随从开口了，话题却突然一转：“小哥，你们这酒楼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吧？不知东家有没有兴趣，再盘些别的产业？比如……京郊的田庄之类的？”
田庄？！舒兰在后院听得心头猛地一跳！怎么又是田庄？！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小桂子也被这跳跃的话题问得一愣，但他反应快，依旧笑着回答：“这位爷说笑了，我们东家就是个小本经营的商人，能把酒楼打理好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去想田庄那么大的买卖。”
那账房先生笑了笑，没再追问。
这顿饭吃得舒兰是心惊肉跳，直到前面传来结账离开的消息，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常顺送走客人后，立刻来回禀：“福晋，人走了。结账非常爽快，赏钱也给得足。就是……就是感觉不像纯粹的商人。”
“看出来不是普通人了。”舒兰揉着眉心，“他们最后还说了什么吗？”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临走时，那位领头的老爷又说了一句，”常顺回忆着，“他说：‘告诉你家东家，菜很好，地方也很好。’”
菜很好，地方也很好？这算什么评价？舒兰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有点意味深长。
她立刻让人把今天这几位客人的特征、谈话内容详细记录下来，归档到“特殊客户”档案里。直觉告诉她，这几个人不简单，说不定跟江南的案子，或者跟胤禛正在查的事情有关。
晚上回到府里，舒兰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胤禛。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蕴含着重要信息。
她来到书房求见。胤禛似乎还在处理公文，见她进来，抬了抬眼。
“爷，今日‘霁月轩’来了几位江南口音的客人，有些特别。”舒兰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对方的气度、对菜品的评价，以及最后那句关于田庄的问话和领头老爷临走时说的话。
胤禛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当听到“田庄”二字时，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
“可知那人样貌特征？”他沉声问。
舒兰赶紧把自己观察到的和常顺描述的细节说了出来。
胤禛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深邃了几分。他忽然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你觉得，他那句‘菜很好，地方也很好’，是何意？”
舒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试探着回答：“臣妾觉得……他可能不只是在夸菜品和环境。‘地方也很好’，或许是指‘霁月轩’这个位置，或者……它作为信息汇聚地的‘用处’？”
胤禛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还不算太笨”的意味。他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淡淡道：“此事本王知晓了。你做得对，日后若有类似人物，及时报知。”
这就是让她继续留意了。舒兰点头应下：“是。”
从书房出来，舒兰心里的疑问更多了。胤禛的反应，让她更加确定今天那伙人身份不一般。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没明说。
这种被蒙在鼓里，却又被推到前线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舒兰内心oS：老板，给点提示行不行？这“狼人杀”局面，我有点hold不住啊！
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这京城的水，真是深不见底。她这个小小“风投”合伙人，不仅要会赚钱，还得会看人、会听音、会猜谜……这职业技能树点得是不是有点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