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于光上,那缕自地底蜿蜒而出的暗红微芒忽然转向北方,如被无形之手牵引。
凰云在观战席上睁眼。
她没有起身,只是袖中星盘轻轻一震,盘面中央图腾与地上光线完全吻合。她抬眸,望向台上尚未离场的赤月,两人目光相接,无声交汇。赤月微微颔首,转身走下比试台,脚步坚定,未再回头。
下一瞬,凰云起身。
素白衣裙拂过石阶,她一步步踏上高台。风掠起她的发丝,却未能扰动半分神色。全场寂静,方才赤月以血炎领域碾压七人之威尚在心头,此刻见她登台,无人敢轻语。
苏瑶光从人群深处走出,玉筝抱于怀中,指节泛白。她踏上对面台阶,冷声道:“你体弱不堪,连站稳都需星盘支撑,也配与我一战?”
凰云立于台中,星盘浮于胸前,银光流转。
“你可知,为何地脉中的古老阵纹会与命锁共鸣?”她不答反问,声音清越如击冰。
苏瑶光一怔。
“因为你早在我族禁地布下引灵符印,借大比地气激活残阵,欲引动地火反噬我经脉。”凰云指尖轻点眉心,“而你今日所用玉筝,音律频率与那符印共振——不是巧合。”
苏瑶光瞳孔骤缩。
她未料对方竟在登台之前,已推演出自己布局。
“荒谬!”她厉声喝道,十指猛然拨动琴弦。玉筝嗡鸣,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荡开,直扑凰云识海。金丹中期的魂力全力催动,空气中泛起层层扭曲,仿佛连光线都被撕裂。
凰云闭目。
音浪袭来,她不动。
星盘边缘浮现出一圈极淡银芒,如同初现星轨。她借声波频率反向推演,瞬间捕捉到苏瑶光灵力运转轨迹。随即,星盘微转,周遭灵气密度悄然变化——声波在触及她身前三尺时,竟诡异地偏折,一部分被引导至地面,渗入砖缝。
地底三处隐秘节点,同时亮起微不可察的银光。
埋伏已成。
苏瑶光察觉不对,正欲变招,忽觉心头一滞。凰云睁眼,指尖轻点眉心,低吟:“万象归虚,星落成狱——「星辰幻界」,启。”
轰!
银光自地底暴起,如根须蔓延,刹那织成穹顶结界,将整座比试台笼罩其中。观众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台上景象依旧,唯有结界内光影流转,似有星辰沉浮。
可台上的苏瑶光,已然变了脸色。
她眼前世界骤然扭曲——
她站在高台之上,却见台下万众唾骂。昔日追求者林风扬冷笑转身:“不过是个失宠的圣女,也配称尊?”长老们齐声宣判:“德行有亏,废除圣女之位!”而凰云立于云端,赤月执剑护其身侧,受万人敬仰。
“不……这不是真的!”苏瑶光怒吼,手中玉筝疯狂拨动,音刃横扫四周。可幻境纹丝不动,那些辱骂声、冷笑声,如针般刺入神魂。
“你恨我,因我不依附权势;你妒我,因我与赤月同行无惧流言。”凰云的声音穿透幻境,“可你从未问过——究竟是谁,真正活成了自己?”
苏瑶光双目赤红,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凤鸣筝——给我爆!”
她双手狠狠按向琴弦,本命法宝应声炸裂。炽烈能量自核心爆发,化作火浪席卷幻境中枢,妄图以自毁之力强行破局。
凰云早有所备。
就在凤鸣筝炸裂瞬间,她双手结印,低喝:“七星列宿,剑锁苍冥——「七星剑阵」,合!”
七道星光自虚空垂落,精准钉入幻界四角与中枢节点,化作无形剑网,将爆炸气流尽数禁锢于半空。狂暴能量在银光囚笼中翻滚嘶吼,却无法溢散一分。幻界纹丝未动,唯有结界表面泛起细微涟漪,如湖面投石。
台下众人只见银光流转,不知内里惊心动魄。
苏瑶光踉跄后退,嘴角溢血,衣袖焦黑。她瞪着凰云,眼神中混杂着不甘、怨毒与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有?”她嘶声质问,“我只是想被人看见……哪怕一眼也好……”
凰云缓步上前,星盘悬浮胸前,声音清冷却不含杀意:“你若真想被看见,就不该躲在别人的影子里,拿别人的规则,审判自己的命运。”
她抬手,幻界缓缓消散。
苏瑶光满脸泪痕,却仍倔强挺立,不肯认败。她知道,只要不说出那两个字,这场比试就还未结束。她还在等——等刑堂副执事出手干预,等长老以“伤及根基”为由叫停。
凰云退后半步,拱手:“胜负已分,请裁决。”
苏瑶光双膝一软,终于跪倒。
“……我,认输。”
裁判长老迟疑片刻,终于举起令旗:“凰云胜。”
全场死寂。
无人鼓掌,无人喝彩。他们望着台上那抹素白身影,心中只剩震撼。此前讥讽她“病秧子”的弟子们低头避视,生怕对上那双如星般沉静的眼。
凰云收起星盘,气息平稳,未露半分疲态。她立于台中,衣袂轻扬,命锁在胸口微温,仿佛回应着某种遥远的牵引。
远处钟声再度响起,预示下一场对决即将开始。
她未曾下台,目光已投向入口方向。
那里,一道披着赤焰长袍的身影正缓步走来,手中长戟拖地,发出刺耳刮擦声。他每一步落下,台面便震一次,裂缝自脚边蔓延。
凰云指尖微动,星盘再度浮出袖外。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与林风扬有七分相似的脸,眸中却燃着森寒杀意。
“凰家血脉,当诛。”他开口,声如砂石磨骨,“我乃林家嫡系,林烬。这一战,我要亲手剜出你的心脏,祭我族百年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