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将那口贴好醒目便利贴的酒坛搬进地窖的阴凉角落,口袋里的手机便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并非来电,而是小满通过特殊加密频道发来的紧急预警。
“先生,检测到三十七个高能级灵力信号正从城市各个方向高速汇聚,矢量分析显示最终目标锁定‘夜色’酒吧招牌。根据信号特征交叉比对,其中七人携带‘命轨锁链’,为天机阁外勤‘清道夫’部队的制式装备。”
凌天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微微一顿。
他眯起眼睛,抬手在吧台的触控板上划了几下,调出了街角一个便利店屋檐下的监控画面。
清晨的薄雾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伫立。
苏沐雪穿着一件干练的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冰冷如霜,死死地盯着酒吧的大门。
她的耳侧,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数据流一闪而逝,那是她与天机阁建立临时通讯的独特灵力痕迹。
“原来是你通风报信……”凌天看着屏幕里的那张俏脸,低声笑了出来,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和了然,“行啊,既然这么想看我发疯,那今天,我就疯给你们看。”
他转身走到吧台的储物柜前,从一个贴着“实验废料,请勿饮用”标签的抽屉里,取出了半瓶用特制玻璃容器盛放的血液样本。
那血液不像寻常的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流动的金红色泽,在清晨的微光下,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脉动。
“一滴血换条命,这买卖,老子不亏。”
正午时分,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将整条街道晒得暖洋洋的。
“轰——!”
一声巨响,夜色酒吧那扇价值不菲的钢化玻璃门被一股蛮横的巨力轰得粉碎。
玻璃残渣如暴雨般向内飞溅,五名身着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金属面具的清道夫踏着一地狼藉,涌入大厅。
为首之人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短戟,戟身缠绕着仿佛星辰轨迹般的银色链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
他环视一周,声音通过面具的变声器传出,冰冷而不带一丝情感:“交出‘地枢引’本源,可免魂飞魄散。”
“呛啷!”
夏语冰几乎是本能地拔出风水软剑,一个闪身挡在了通往地窖的暗门和酒柜前,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却死死地瞪着来人:“你们这群只懂掠夺的强盗,根本不懂什么叫守护!那坛子酒,现在就是信标!”
“愚蠢。”为首的清道夫不屑地吐出两个字,手臂一挥,那柄缠绕星链的短戟便划破空气,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奔夏语冰的咽喉斩来。
夏语冰瞳孔骤缩,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恐怖,自己绝对挡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的手从旁伸出,指间夹着一只古典的威士忌杯,杯壁与那星链短戟的戟刃轻轻一碰。
“叮”的一声脆响,短戟的攻势竟被这看似不堪一击的酒杯诡异地迟滞了一瞬。
凌天晃悠悠地从吧台后走出,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他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朝空中一泼,口中轻念:“【二锅头+昨夜桂花露】——合!”
酒液在空中瞬间雾化,化作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桂花酒香,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夏语冰笼罩其中。
那香雾不仅遮蔽了视线,更带着一种奇特的精神干扰效果,让清道夫们眼前一花,仿佛置身于八月的桂林,心神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
“今天这局,我不让你上。”凌天低声对身后的夏语冰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随即,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右手拇指放入口中,狠狠一咬!
一滴金红色的、仿佛熔岩般璀璨的血液自指尖沁出。
他将这滴血滴入空了的酒杯中,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真正的麻烦,得用真家伙来应付。”
金红血液入杯即燃,没有火焰,却升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浪。
凌天仰头,将那滴燃烧的血液连同杯中残余的酒气一饮而尽。
刹那间,他的双目化作一片赤金,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淌,沸腾的太阳真火之力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他猛地抬起右手,一掌重重拍在脚下满是裂纹的地砖上,低吼出声:
“【金乌真血+酒吧地砖裂痕】——合!”
整栋酒吧建筑猛然一震,紧接着,一道高达百米的、由纯粹光与热构成的金色火影自凌天背后冲天而起,在酒吧的天顶之上凝聚成一尊威严神圣的三足金乌虚影!
恐怖的烈焰神威如海啸般席卷全场,空气被灼烧得扭曲,酒吧内的金属装饰瞬间熔化变形,逼得那五名强悍的清道夫齐齐色变,狼狈地后退数步,用尽全力撑起灵力护盾才勉强抵挡住这股焚天煮海般的热浪。
街角对面,那栋大楼的阴影中,苏沐雪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金色火影,脑海中轰然炸开一幅尘封已久的前世画面:同样是这焚尽万物的金焰之下,那个男人单手撕碎了整座末日城池的防御结界,她跪在燃烧的废墟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求你停下”,却最终被无情吞噬……
可此刻,那个本该毁灭一切的身影,却在释放出力量的瞬间,侧过身,用自己的后背将那股力量的余波完全挡住,护住了身后一个因爆炸声而被吓得摔倒在地、哇哇大哭的孩童。
金乌虚影之下,凌天对着那孩子低喝道:“别怕,有叔叔在。”
苏沐雪的嘴唇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一个颠覆了她两世认知的念头疯狂滋生。
“你……你明明……不是那样的……”
金乌之力虽强,反噬亦是极烈。
凌天的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血液,全身经脉如同被岩浆反复灼烧,剧痛难当。
他强撑着一口气,汇聚最后的金乌之力,隔空一拳轰出,将那名清道夫首领连人带戟轰飞出去,砸穿了三堵墙壁后彻底没了声息。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金乌虚影消散,双目中的赤金迅速褪去,整个人踉跄着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二楼的一个包厢门突然被撞开,王铁柱的哥哥——那个曾经的古武世家叛徒,双目赤红地冲了出来。
他全身的筋脉高高鼓胀,如同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竟是以燃烧自身武脉为代价,强行突破到了一个他此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扑向一名被金乌之力重创、正挣扎着起身的清道夫,一把将其死死抱住,引爆了自己毕生修为凝聚的元气。
“你让我弟弟活了下来……也让我看见了真正的武道——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护人!”
轰然巨响中,狂暴的能量将那名清道夫彻底撕碎,而他自己,也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身躯,靠着墙壁缓缓滑落。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凌天,咧开一个血肉模糊的笑容:“下次……再来喝酒啊……”
凌天沉默地看着他,走上前,俯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他圆睁的双眼轻轻合上。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危机似乎暂时平息,一直隐匿在角落阴影中的妖姬,却缓步走了出来。
她那双眸子在昏暗的酒吧里,泛着幽绿如月下寒潭的光。
她走到凌天身边蹲下,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心口。
一丝清凉中带着些许魅惑的猫妖气息,如同溪流般渗入他滚烫的经络。
“你在压制暴走,用意志力硬扛血脉反噬?”妖姬的声音轻柔而慵懒。
凌天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不然呢?真让那只傻鸟的火,把整条街都烧了?”
妖姬凝视着他那双恢复了黑色的、却依旧深邃的眼睛,片刻后,忽然轻轻一叹:“你的血里有金乌的光,却没有魔的影……或许,我们所有人,都错看了你。”
说罢,她指尖一点,一缕精纯的太阴之力缠绕住凌天的心脉,如同一道冰凉的枷锁,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即将崩溃暴走的太阳真火。
就在此时,地窖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嗡鸣。
那口刚刚被凌天藏进去的酒坛,竟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
坛底那道原本隐没的古老铭文,此刻穿透了陶土与地面,在半空中浮现、汇聚,最终拼合成一句闪烁着微光的古老预言:
“当金乌泣血,祖祠之门,将于月蚀之夜开启。”
凌天缓缓抬头,望向被金乌虚影烧穿的屋顶,看着外面那片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看来……清净日子,到头了。”
硝烟与酒香混合的气味尚未散尽,地窖深处,那坛封印着龙脉信标的酒,依旧在发出不详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某个遥远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