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集
清晨的化工厂区，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煤油味和焦糊味。三十多个工匠整齐地站在报废的分馏罐前，低着头，没人说话，只有风刮过防火带的“沙沙”声。陈逸风站在队伍前面，手里拿着《安全规程》，脸色严肃得吓人——昨天的爆炸虽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工匠老王的胳膊被严重烧伤，至少要休养三个月，分馏罐报废，直接损失超过五十两银子，这是开发区建厂以来，第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安全事故。
“昨天的爆炸，大家都看到了。”陈逸风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老王现在还在医馆躺着，胳膊上的皮都被烧掉了，分馏罐炸得不成样子，这是谁的责任？是负责检查阀门的工匠没仔细看？还是操作的人没按规程来？”
负责三号罐阀门检查的工匠小李慢慢抬起头，声音带着颤抖：“总管……是我的错，昨天我检查的时候，没注意阀门的螺丝松了，我……我以为只是小问题，没想到会炸……”
“小问题？”陈逸风提高了声音，“在化工厂里，没有小问题！一个螺丝松了，就能炸了分馏罐，就能伤了人！要是今天炸的是火碱罐，要是碱液溅到大家脸上，你们想想，后果是什么？”
工匠们都低下头，没人敢反驳。他们之前虽然学过安全规程，但心里还是没当回事，觉得“偶尔一次不按规程来，也不会出问题”，可昨天的爆炸，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安全规程不是摆设，是保命的规矩。
“从今天起，所有工序都必须严格按照规程来，一步都不能错！”陈逸风举起《安全规程》，“我已经把规程细化了，每个工序都分成了具体的步骤，比如石油分馏，要分五步：第一步检查阀门，第二步加原油，第三步加热，第四步监控压力，第五步冷却分馏；火碱制备要分四步：第一步配草木灰溶液，第二步过滤，第三步加热，第四步中和。每个步骤都有明确的标准，比如加热温度要精确到十度，搅拌速度要每分钟三十圈，谁要是敢少走一步，或者不按标准来，不管有没有出事，都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鲁大成也站出来，手里拿着一张表格：“我已经给每个工序安排了‘安全监督员’，从护厂队里挑的人，他们会全程盯着大家操作，要是发现违规，直接上报总管。另外，每天开工前，都要做安全检查，阀门、压力表、防护装备，一样都不能少，检查合格了才能开工。”
顾清源则拿着一个急救箱，走到队伍前面：“我再教大家一遍应急处理方法。要是被原油烧伤，要立刻用沙土覆盖灭火，然后用植物油清洗伤口，再涂药膏；要是被碱液溅到，要立刻用清水冲洗，然后用醋中和，严重的要马上送医馆。每个工序旁的急救箱，我都会每天检查，确保药品齐全。”
陈逸风看着工匠们，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严格的规程会让大家觉得麻烦，但这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要大家按规程来，不仅能保证自己不受伤，还能拿到‘安全奖金’——每个月都没违规的工匠，额外奖励二十文银子；连续三个月没违规的，奖励五十文，还能优先分到安置房。”
重罚加奖励，让工匠们的态度彻底变了。小李抬起头，坚定地说：“总管，您放心，我以后肯定严格按规程来，再也不敢马虎了！要是再出问题，您直接开除我！”
“我也会按规程来！”“我也是！”工匠们纷纷表态，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敷衍，多了几分认真。
接下来的三天，化工厂区彻底变了样。每天开工前，安全监督员都会带着工匠们做安全检查，阀门一个个拧，压力表一个个看，防护装备一件件试；开工后，监督员全程盯着操作，哪怕只是搅拌速度慢了一点，都会提醒；收工后，还要做收尾检查，把原料归位，把设备清理干净，确保没有安全隐患。
陈逸风还成立了“安全监察部”，由石猛的副手赵虎担任部长，下辖十个成员，专门负责厂区的安全监察，不仅要监督工匠操作，还要定期检查设备，更新安全规程，组织安全培训。赵虎是护厂队里出了名的细心，之前在边境哨所负责武器维护，从来没出过差错，让他负责安全监察，陈逸风很放心。
这天上午，陈逸风正在和赵虎检查火碱制备区的设备，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是安全监督员和一个叫刘三的工匠在吵架。陈逸风赶紧走过去，只见刘三手里拿着搅拌棍，脸色通红，监督员则拿着规程，一脸严肃。
“怎么回事？”陈逸风问。
监督员立刻回答：“总管，刘三在搅拌火碱溶液的时候，没戴手套，我说了他两句，他还不乐意。”
刘三梗着脖子说：“戴手套太不方便了，搅拌速度慢，我以前没戴也没事，哪那么多规矩！”
“没戴没事？”陈逸风拿起旁边的碱液试管，倒了一点在地上，地面立刻冒起了白烟，“你看看，这碱液的腐蚀性有多强，要是溅到手上，皮肤会直接溃烂！昨天老王的教训还不够吗？”
刘三看着地上的白烟，脸色瞬间变白，赶紧拿起手套戴上：“总管，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罚你抄写安全规程十遍，要是再犯，直接开除。”陈逸风说，“赵虎，你把这件事记下来，以后每个月都要统计违规次数，次数多的，取消安全奖金。”
赵虎点点头，拿出账本，认真地记了下来。
可就在陈逸风以为安全整顿初见成效时，赵虎却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当天下午，赵虎在检查报废的分馏罐时，发现阀门上的螺丝有被人为拧动的痕迹——螺丝的纹路是新的，而且不是自然松动，是有人用扳手故意拧松的！
“你确定？”陈逸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确定！”赵虎拿出一个放大镜，递给陈逸风，“您看，螺丝上有明显的扳手痕迹，而且只有上面的半圈螺丝松了，下面的还是紧的，这不可能是自然松动，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陈逸风接过放大镜，仔细看着螺丝——果然，上面有清晰的扳手划痕，而且松动的位置很奇怪，像是有人故意只拧松了一半，让阀门看起来是好的，实际上却失去了作用。
“老王和小李，昨天检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陈逸风问。
“我问过他们了，老王说昨天检查的时候，没注意螺丝的情况；小李说他只是用手拧了拧，觉得紧，就没仔细看。”赵虎回答，“而且我还发现，刘三昨天在分馏区附近徘徊过，有人看到他在三号罐旁边停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干什么。”
“刘三？”陈逸风皱起眉头。刘三是上个月招募的流民工匠，之前在别的州府做过铁匠，技术还不错，但总是不遵守规程，昨天还因为没戴手套被处罚过。
“把刘三带来，我要亲自问他。”陈逸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他之前还以为爆炸是操作失误，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破坏，而刘三，有重大嫌疑。
半个时辰后，刘三被带到了陈逸风的临时办公室。他看到陈逸风手里的螺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手不停地发抖。
“刘三，你昨天在三号分馏罐旁边干什么了？”陈逸风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别跟我说你只是路过，有人看到你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刘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流。
“你是不是故意拧松了阀门的螺丝？”陈逸风继续追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说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要是不说，后果你知道。”
刘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总管，我错了！是……是有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三号罐的阀门螺丝拧松，说只要出点事故，就能让化工厂停工……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是谁？”陈逸风追问。
“是……是一个穿青色长衫的人，他没说名字，只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杀了我的家人……”刘三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想拿点银子，给家人治病……”
陈逸风看着跪在地上的刘三，心里又气又怒。气的是刘三为了银子，不顾工友的安全，故意破坏设备；怒的是背后有人故意针对化工厂，想要破坏北境的工业建设。他知道，这个穿青色长衫的人，很可能和前朝遗民，或者京城的勋贵有关。
“赵虎，把刘三关起来，派人看好他，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被人灭口。”陈逸风下令，“另外，加大厂区的警戒，尤其是原料库和分馏区，安排暗哨，一定要抓住那个穿青色长衫的人！”
“是！”赵虎领命而去。
陈逸风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化工厂区，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故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策划的。背后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还要狠毒。接下来，他不仅要抓好安全生产，还要防备这些人的破坏，否则，北境的工业建设，随时可能面临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