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里灯光白得晃眼。
唐珏穿着那身破袍子，站在绿幕前，按照摄影师的指令摆姿势。
“唐老师！眼神再‘空’一点！对！就那种‘老子懒得管这破事儿但又被卷进来了’的劲儿！” 摄影师老刘举着相机喊。
唐珏调整了下站姿，松松垮垮的，手随意地揣在宽大的袖子里。
他微微侧头，眼神放空看向斜上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点感觉瞬间就出来了。
“漂亮！保持住！” 快门咔嚓咔嚓响。
中场休息，小陈立刻抱着保温杯冲上来：“珏哥！水！热的！”
唐珏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热气熏得他眼睫毛颤了颤。
他随意地扯了扯领口，动作间露出一点点被高领打底衫和厚粉底遮住的、隐约的痕迹边缘。
小陈眼尖，立刻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珏哥！领子！领子！粉好像蹭掉了一点！”
唐珏手一顿，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刚才动作大了点，遮瑕有点移位，透出底下一点暧昧的红。
他皱了皱眉：“……知道了。补妆笔呢？”
小陈赶紧从百宝箱似的背包里掏出遮瑕笔递过去。
唐珏对着旁边化妆镜的反射，自己动手，动作麻利地在那点红痕上又盖了一层。
他手指骨节分明，动作带着点利落劲儿，跟刚才镜头前的苏衍判若两人。
“行了。”他盖好笔帽扔回给小陈，又扯了扯衣领确认盖严实了。
这时，武术指导老张拿着根道具木棍过来了：“唐老师！待会儿那场追逐戏，咱再顺一遍动作？您得从那个矮墙翻过去，落地后有个滚翻缓冲……”
“好，张指。”唐珏立刻把水杯塞给小陈，跟着老张走到旁边铺了软垫的空地上。
老张示范了一遍动作，挺利落。
唐珏看着，点点头，自己试了试。
他身形修长，动作协调性不错，翻越和滚翻都挺像样，就是落地那一下，震得他“嘶”了一声。
“没事吧唐老师？”老张赶紧问。
“没事，”唐珏摆摆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活动了下脚踝，“就是震得有点麻。再来一遍？”
“成！注意腰腹发力！”老张在旁边指点。
唐珏又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顺畅。
他额角出了层薄汗，几缕碎发贴在皮肤上，专注调整动作的样子，那股子认真劲儿透出来，冲淡了本身的气质，显出一股利落和力量感。
旁边的场务小姑娘看得有点脸红。
“oK！唐老师您这身手可以啊！待会儿实拍没问题！”老张挺满意。
唐珏喘了口气，扯了扯被汗浸得有点黏在脖子上的高领打底衫领口，随口道：“还行吧，别待会儿把袍子滚散了就行。” 语气带着点调侃。
刚说完，林薇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声音穿透力十足，唐珏把手机拿远了点都听得清清楚楚：“唐珏！下午的通告时间发你了！晚上收工后有个采访提纲要看！别给我玩消失！还有！注意形象管理！尤其是脖子！再让人看见不该看见的，我亲自飞过去给你缝领子！”
唐珏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敷衍地应着：“知道了林姐……形象好着呢……缝领子？您这业务挺广啊……行行行，挂了，拍戏呢。”
他挂了电话，对着旁边憋笑的小陈翻了个白眼：“笑屁。干活。”
下一场室内戏，苏衍被堵在破庙里试探。
对手戏的是秦川老师。
“苏大夫，这荒郊野岭的，您一个人……不太安全吧？”秦川老师演的角色，笑容和蔼，眼神透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唐珏靠在破败的供桌旁，手里把玩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眼皮都没完全抬起来：“劳您费心。我这种人，烂命一条，在哪都一样。”
他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弧度，配上那副破落打扮，像只随时会亮爪子的、漂亮又危险的野狐狸。
镜头推近，捕捉他细微的表情。
那眼神，看似散漫，底下却藏着一丝审视。
“卡！很好！情绪到位！”赵导在监视器后喊。
唐珏立刻收了戏里的状态，站直身体，对着秦川微微躬身：“秦老师辛苦了。”
秦川乐呵呵地拍拍他肩膀：“小唐反应很快嘛！这次的感觉抓得准！”
唐珏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到场边。
小陈赶紧递上小风扇和纸巾。
他扯了张纸巾擦汗，动作间，那破袍子的领口又有点往下滑。
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摸出来一看，是周燃发来的。
【Z】：收工没？唐老师。
正好中场休息时间拉长，唐珏摸出手机，手指一动就给周燃拨了过去。
“嘟——” 一声都没响完，那边秒接。
“喂，唐老师？” 周燃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排练后的沙哑和疲惫，背景音隐约还能听见乐器调试的杂音。
“周燃……” 唐珏下意识地往旁边没人的道具箱上一靠，声音软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巴巴，“打戏好累……骨头都快散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燃一声低笑，像羽毛刮过耳朵，有点痒。“累着了？” 他声音放得更轻缓了点，“那我过段时间，溜过去探班？给你揉揉？”
唐珏脑子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翻滚戏的酸爽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
一个字出口，两边都静了一秒。
唐珏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耳朵尖有点发烫。
电话那头周燃的呼吸声似乎都愉悦了几分。
“咳……” 唐珏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场子，“……再说吧！我这边……”
“珏哥——！开工啦！导演喊了！” 小陈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由远及近，跟个小喇叭似的，瞬间打破了电话里那点微妙的氛围。
“知道了！来了！” 唐珏对着小陈方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声音立刻恢复了平时的调调。他对着手机匆匆说了句，“……催命呢，挂了，你忙你的。”
也没等周燃回应，他利落地按了挂断。
把手机塞回口袋，他对着空气做了个深呼吸，揉了揉腰，认命地朝着片场灯光最亮、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背影写着打工人の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