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回到现代,立刻跑去工艺品店,精心挑选了一只巨大而精致的蝴蝶纸鸢。那纸鸢是蓝黑相间的底色,翅膀上绘着绚丽的鳞状花纹,边缘缀着长长的、流光溢彩的璎珞流苏,漂亮得不像话。
一日午后,春光慵懒。诸葛青便带着这只纸鸢出现在了黛玉房中。
“喏,答应你的。”他将那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大纸鸢递给黛玉。
黛玉看着那比自己还大的蝴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缎面和精致的彩绘,又惊又喜:“好大的纸鸢!这…这般大,能飞得起来吗?”
“当然能!”诸葛青自信满满,“走,找个宽敞地方试试去!”他拉起黛玉的小手,又顺手将黛玉一件轻薄的披风捎上。
紫娟恰巧被支开去取东西了,院内无人。两人如同做贼般,悄无声息地溜出碧纱橱,轻快地跑到园中一处空旷的草地上。
天气正好,风不大也不小,正是放纸鸢的好时机。诸葛青估计这大风筝得两个人配合,便让黛玉拿着线轴,自己则高举着那巨大的蝴蝶纸鸢。
“林妹妹,待会儿我数一二三,你就逆着风使劲往前跑,觉得线绷紧了就慢慢放线,知道吗?”诸葛青叮嘱道。
黛玉紧张又兴奋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线轴。
“一、二、三!跑!”
黛玉闻言,立刻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奋力向前跑去。诸葛青笑着跟在她身后小步护着,同时看准时机,将纸鸢向上一送——
天公作美,恰逢一阵风吹来,那巨大的蝴蝶纸鸢便借着风势,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地飘了起来,越飞越高,最终稳稳地翱翔于蓝天之下。长长的流苏在风中飘舞,阳光下,蝶翼流光溢彩,几乎要与真正的蝴蝶乱真。
“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黛玉仰着头,看着那越飞越高的纸鸢,高兴得直跳,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这纸鸢竟比园子里那些真蝴蝶还要鲜亮夺目些!”
诸葛青站在她身边,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挑的!”
黛玉收回目光,看向身边之人,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偏是青大哥,这些玩意儿最是费心思。若是我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它放坏了,可不许怨我。”
诸葛青哈哈一笑:“我才不怕它坏呢。我倒怕你被这东西给带到天上去!”
黛玉只当他说笑,嗔道:“青大哥又胡说!纸鸢怎能带人上天?”
“我可没胡说!”诸葛青一本正经地比划,“我真亲眼见过!一个淘气小子,放的特大号的纸鸢,结果一阵狂风过来,竟真把他带离了地,飞出去好大一圈,才晃晃悠悠落下来!把他家大人吓得腿都软了!”
黛玉惊讶地掩住嘴:“真有这样奇事?”
“当然!”诸葛青趁机道,“所以啊,林妹妹还是得多吃点,长得结实些。不然哪天真来一阵大风,把你吹跑了,我可上哪儿找去?”
黛玉被他逗笑,顺着他的话道:“那倒好了!我情愿叫风吹回扬州去陪我爹爹,强似在这地方待着。”
诸葛青笑道:“林妹妹也开始说胡话了。就算真被吹走,你怎么下来呢?到时候岂不是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追?”
黛玉不由得想象起那幅画面——自己在天上飘飘荡荡,青大哥在地上着急忙慌地追着跑,又是担忧又是滑稽,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诸葛青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黛玉好奇,歪头问他:“青大哥笑什么?”
诸葛青忍俊不禁,指着天上的纸鸢:“林妹妹,你可知什么东西最容易吹上天?”
黛玉疑惑地摇头。
诸葛青促狭地眨眨眼:“牛啊!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吹牛吹上天’!林妹妹方才也说想上天,莫非是…”
话未说完,黛玉早已反应过来,顿时羞恼交加,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攥着小拳头就往他身上捶:“青大哥!你最坏了!编排我!看我不打你!”
她人小力弱,拳头落在诸葛青身上,比挠痒痒还轻。诸葛青一边笑一边躲,嘴上还不饶人:“这可是林妹妹自己说的,怎么还恼羞成怒打人呢?”
黛玉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跺脚娇嗔:“青大哥就不是好人!专会欺负我!”
诸葛青见她真有些羞恼了,这才笑着蹲下身,与她平视,软声告饶:“好妹妹,莫恼莫恼,是哥哥错了,哥哥给你赔不是,成不成?”
见高大的诸葛青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黛玉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起。
玩闹过后,两人并肩看着那翱翔的蝴蝶纸鸢。黛玉忽然轻声道:“这纸鸢飞得再高再远,总还是被这根线牵着,不得真正自在。”
诸葛青闻言,侧头看她,笑道:“这样不好吗?若没了这根线,它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飞不起来。我娘以前就常说,我爹就像她手里的纸鸢,不管在外头飞多高、跑多远,只要线还在她手里,就总会回家。这人啊,活一世,心里总得让什么给牵着、绊着才行。不然,就像那无根的浮萍,无足的飞鸟,看着逍遥,实则心里没个着落,长久不了的。”
黛玉细细品味着这番话,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继而嫣然一笑:“青大哥这话,听着平常,细想来却颇有些趣味。”
诸葛青笑了笑,见日头偏西,风也渐大,吹得黛玉额发微乱,鼻尖都冻得有些发红了。他便道:“风大了,咱们林妹妹今日也受了‘神通’了,且收了它回去吧,免得真着了凉。”
两人便一起小心地将纸鸢收回。诸葛青掏出自己的帕子,极其自然地抬手,轻轻替黛玉拭去额角鼻尖的细汗。
黛玉微微仰着脸,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脸颊不由飞起两抹红晕,眼神有些闪烁。
诸葛青替她擦完汗,又拿起带来的披风,仔细地给她披上,低头帮她系前面的带子。
黛玉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忍不住又抿嘴笑道:“偏是青大哥,竟做起这些事来…让个举人老爷替我披衣系带,真真是叫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诸葛青蹲在地上,正好帮她系好最后一个结,抬头冲她一笑,语气理所当然:“我乐意。”
黛玉垂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心里那点甜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终是没再说话,只唇角弯弯,任由那暖意包裹全身。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到了碧纱橱附近,黛玉将那只巨大的蝴蝶纸鸢递给诸葛青:“这个…我屋里不好收,还是青大哥先替我收着吧。若是想玩了,你再带来便是。”
诸葛青明白她的顾虑,接过纸鸢,点头应下:“成!那就先寄存在我这。随叫随到!”
黛玉看着他,眼中满是明亮温暖的笑意。这场春日里的纸鸢之约,连同那份独一无二的纵容与守护,悄然系在了少女的心线上,随着那翱翔的蝶影,飞入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