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香巷的灵雾糖还沾着指尖的余温，白慕笙抱着沉甸甸装满零嘴的袋子，跟着三人往街市深处走。几人商定要找家便宜些的客栈，既省下开支，也方便明日去灵植市集找活计。
青岚城的客栈多集中在城西，越往深处走，店铺的装潢越朴素。路过“九州客栈”时，墨昭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客栈的红木门檐挂着鎏金铃铛，门口侍者穿着锦袍，一看就价格不菲，她连忙拉着白慕笙快步走过，生怕被老板招呼。紫竹和唐紫安也默契地加快脚步，眼底满是“消费不起”的自觉。
走了约莫半炷香，一家挂着“清风客栈”木牌的小店出现在眼前。客栈是用旧松木建的，门檐下挂着两串褪色的红灯笼，灯笼上的“清”字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却透着几分烟火气。门口的木凳上坐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正用布巾擦拭着酒坛，见几人走来，抬起头笑了笑：“几位姑娘要住店？”
几人点了点头，老者刚要拿出四把钥匙，墨昭仪抢在前面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镇定，耳尖却悄悄泛红：“老板，不用四间了，两间就好，我们……每两个住一间就好。”
这话一出，紫竹和唐紫安都愣了愣，随即了然地对视一眼，紫竹连忙帮腔：“对，我们俩住一间就够，一共两间，省些开支。” 唐紫安也跟着点头，眼底藏着笑意。昭仪这是既想亲近红嫣，又怕单独相处太窘迫，才找了 “省钱” 的由头。
白慕笙挑了挑眉，看着墨昭仪攥紧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紧张，却故意顺着她的话：“也好，两人住还能互相照应。”
老者也没多问，重新换了两把钥匙，笑着指了指二楼：“顶楼最里面那间宽敞些，带个小窗台，你们去看看？”
墨昭仪几乎是逃也似的接过钥匙，拉着白慕笙往楼梯走，脚步快得像怕被人看穿心思。
楼梯 “吱呀” 作响，她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白慕笙的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带着熟悉的冷香，却让她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雪球正赶上去，结果砰的一声，木门被关上了。
雪球：不养了吗？
进了房间，旧松木的气息混着灵晶灯的暖光扑面而来。房间确实比其他的宽敞些，靠墙摆着一张稍大的旧木床，铺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锦被，窗边有个小窗台，摆着一盆植物，倒也算有几分生机。白慕笙把装满零嘴的锦袋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指尖刚碰到袋口，墨昭仪就下意识地攥紧了锦被，指节泛白。
她坐在床沿，手不知道该放哪，只能盯着白慕笙的动作，看她从锦袋里掏出琥珀色的灵雾糖，串在竹签上泛着晶莹的光；看她拿出粉莹莹的醉云糕，上面还沾着细碎的灵花瓣；看她捏起一颗烤灵果，轻轻咬了一口，果皮裂开的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墨昭仪的心跳像擂鼓，之前在玄天界望仙楼的画面不受控地冒出来。
白慕笙俯身吻她时的温热，指尖划过她腰腹时的细腻，还有夜里相拥时的亲密。她下意识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后背贴到冰冷的墙，才稍微安心些，却又忍不住偷瞄白慕笙：“慕笙，你…… 你先歇着吗？”
白慕笙咬着灵雾糖，含混地应了声 “不急”，转身走到窗边。她撑着窗台，看着外面巷子里的红灯笼，指尖还捏着半颗醉云糕，时不时咬一口，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墨昭仪的局促。
墨昭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紧张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原本还担心白慕笙会像之前那样亲近，会俯身靠近，会有温热的吻落在她唇上，甚至会…… 可现在，白慕笙眼里只有那些零嘴，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灵雾糖的甜香飘过来，墨昭仪却觉得有些发苦。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大了些：“慕笙，巷子里的灯笼好像要灭了。”
白慕笙头也没回，只是 “嗯” 了一声，指尖又拿起一颗灵雾糖，轻轻咬下，糖霜沾在嘴角，泛着淡淡的光。
墨昭仪的手指无意识地蹭过锦被，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想起在玄天界时，白慕笙就算吃零嘴，也会喂她一颗，会笑着看她吃，会擦去她嘴角的糖霜。可现在，白慕笙只顾着自己吃，连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她甚至觉得，那些灵雾糖、醉云糕，好像比自己还重要。
这种念头刚冒出来，墨昭仪就愣住了。她竟然在吃零嘴的醋？这种想法荒唐又幼稚，可心里的委屈却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盯着白慕笙手里的醉云糕，忽然伸手，故意往桌角碰了一下，“哗啦” 一声，一块醉云糕掉在地上，沾了些灰尘。
白慕笙这才转过身，眉头微蹙：“怎么这么不小心？手碰到了？疼不疼？”
看着她心疼的模样，墨昭仪的心情终于好转起来，但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很痛。”
“傻丫头。” 白慕笙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紧张，怕打扰你，才没敢多靠近。” 她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零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这些零嘴是甜香巷最后几份，想着你也喜欢，才多买了些，想等你缓过来再给你吃，哪知道你倒先吃起醋了。”
墨昭仪的脸颊瞬间红透，慌忙低下头，却被白慕笙捏住下巴，逼着她抬头。眼前的人眼底满是笑意，嘴角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糖霜，温柔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白慕笙拿起一颗灵雾糖，递到她嘴边：“张嘴，比刚才掉的醉云糕甜。”
墨昭仪顺从地张口，灵雾糖的甜意在嘴里散开，混着白慕笙指尖的温度，让她心里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含着糖，小声嘟囔：“谁吃醋了…… 我就是觉得你只顾着零嘴。”
“是是是，你没吃醋。” 白慕笙笑着妥协，伸手把桌上的零嘴推到她面前，“都给你，灵雾糖、醉云糕，还有烤灵果，全是你的，比我重要，行了吧？”
墨昭仪看着满桌的零嘴，又看了看白慕笙含笑的眼眸，忽然觉得刚才的委屈都变成了甜蜜。她伸手拿起一块醉云糕，递到白慕笙嘴边：“给你吃，比灵雾糖软。”
白慕笙张口咬住，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是我家昭仪最甜。”
灵晶灯的暖光洒在两人身上，零嘴的甜香萦绕在鼻尖。墨昭仪靠在白慕笙肩头，看着窗外的红灯笼，心里忽然觉得，就算吃零嘴的醋，也是甜的。她偷偷捏了捏白慕笙的衣角，心里想着：以后就算有再多零嘴，也得让慕笙先看着自己。毕竟，她可比糖重要多了。
半夜，客栈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摔东西的脆响和男人的怒吼。墨昭仪被惊醒，刚想起身查看，就听到门外传来白慕笙的声音：“别出来，在房里看着。”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一楼大厅里，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修士正摔着酒坛，酒液洒了一地，对着掌柜怒吼：“我要的‘醉云酿’呢？你说今日有货，怎么现在没有？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掌柜蹲在地上，捡着碎瓷片，语气带着无奈：“道友，醉云酿是稀缺货，我这确实没了，你要是急着要，明日去东边的‘酒坊街’看看，那里或许有。”
“我不管！”玄色修士抬手掀翻了旁边的木桌，碗筷摔得满地都是，“今日我就要喝到醉云酿，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砸了你的店！”
周围的住客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只有一个身着青色法衣的修士从楼梯上走下来，对着玄色修士抱了抱拳：“道友息怒，醉云酿我这里有一坛，若是不嫌弃，就先拿去喝。”说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酒坛，递了过去。
玄色修士接过酒坛，打开闻了闻，脸色才缓和些：“算你识相！”说罢，抱着酒坛踉踉跄跄地走出客栈，嘴里还嘟囔着“早拿出来不就好了”。
青色修士帮掌柜收拾着碎瓷片，笑着说道：“老板，别跟醉汉计较，明日我再送你一坛灵酒，赔你损失。”
掌柜连忙道谢：“多谢道友，你真是个好心人。”
墨昭仪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疑惑——这青色修士为什么要帮掌柜？明明和他没关系。她刚想转身，就看到白慕笙站在门口，不知何时来的。
“看出什么了吗？”白慕笙走进来，坐在床沿，“那青色修士不是单纯的好心。”
“不是？”墨昭仪愣住了，“那他为什么要帮掌柜？”
“你没注意他的衣襟吗？”白慕笙提醒道，“他的衣襟上绣着‘酒坊街’的标记，应该是酒坊的人，帮掌柜解围，一是卖个人情，二是能让掌柜日后推荐客人去他的酒坊买醉云酿，是双赢的事。”
墨昭仪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样的门道。她看着白慕笙，忽然明白过来：“你让我在房里看着，是想让我学这个？”
“嗯。”白慕笙点头，“万法界的处事方式不止打打杀杀，很多事靠‘借力’和‘人情’更能解决。明日去市集，你们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比如帮了某个摊主，他或许会给你们介绍更多活计，这比你们自己找活更省力。”
墨昭仪认真记下，心里对“历练”有了更深的理解。她看着窗外渐渐平息的喧闹，忽然觉得，这趟万法界之行，能学到的东西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当然，白慕笙也只是随口一说，轮到她自己的话，那就是动用超级力量了。
没办法，脑子不好，拳脚来凑。
第二日天刚亮，几人就收拾妥当，往灵植市集赶去。市集比昨日更热闹，青石板路上挤满了修士，摊位上的灵植琳琅满目：一人高的千年灵芝泛着褐红灵光，盆栽的凝露草沾着晶莹的露珠，还有些不知名的灵花，开着五颜六色的花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我们先逛一圈，看看行情。”唐紫安提议，拿着地图在前面带路，“前面有个‘灵植问诊’的摊位，我们去看看他们怎么收费。然后我们也学他们卖些东西。”
白慕笙一听，面色古怪：“你们真要这样去赚钱？”
见几人点了点头，白慕笙有些汗颜的扶额：“我是让你们来历练的，不是来开店的，要赚钱，上山宰妖兽不行吗？”
空气凝固了半晌，三人猛地拍了下脑门。
“对哦。”
白慕笙：(lll￢w￢)无语。
几人面面相觑，眼角的尴尬止不住的溢出。
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实力不济的她们下意识往安稳的方向去赚取灵石，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历练的。
墨昭仪的脸 “唰” 地红透，她慌忙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只能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那是觉得…… 觉得万法界摆摊竞争小！谁知道妖兽内丹这么值钱…… 而且我还查了灵植摊位租金，每日五十上品灵石，想着赚了钱能覆盖……” 越说越漏，最后自己都住了嘴，连摊位租金都算好了，却没算过 “打一头一阶妖兽赚多少”，这疏漏也太明显了，耳尖烫得能烙人。
紫竹站在旁边，本想悄悄往后挪半步，却被白慕笙的目光扫到：“紫竹昨天熬夜背的《木系灵植培育法》，里面‘凝露草浇水时辰’‘枯萎灵植修复步骤’，记得比自己剑招还熟吧？”
紫竹的指尖猛地一顿，青冥剑穗上的青灵丝被捻得发皱，连耳根都泛了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是、是觉得…… 安全些…… 而且万法界灵植多，需求大…… 没、没考虑到妖兽资源也多……” 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带了点结巴，显然是被戳中 “认真规划却漏了关键” 的窘迫，连沉稳的模样都维持不住了。
唐紫安见两人都被点名，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把阵盘图样塞进储物袋，就听白慕笙转向她：“紫安更细致，昨天画阵盘时，连‘每张阵盘成本三枚上品灵石、售价十三枚’都标得清清楚楚，还跟我说‘一天画二十张，能攒够入城费’，甚至连‘摆摊收摊时间’都列了个小单子，对吧？”
“我…… 我那是怕万无一失！” 唐紫安的脸颊瞬间泛起浅红，慌忙把手里的规划纸往身后藏，指尖都攥得发白，“只是担心实力不够，才没往这方面想……”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又尴尬。连收摊时间都规划了，却连 “捕猎妖兽” 这个最基础的赚钱方式都忘了，活像个只会按流程走的 “规划机器”，一点都不像修仙者。
“合着你们仨昨天围着桌子，把‘摆摊赚钱’的细节扒得比谁都细，从成本到利润，从流程到风险，连‘遇到砍价的怎么应对’都商量了，就偏偏漏了‘上山宰妖兽’这个修仙界的‘基础操作’？” 白慕笙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雪球的脑袋，“我还以为昨日你们开玩笑的，结果来真的？雪球昨天都蹲在旁边听你们规划，估计都觉得你们绕远路了 —— 你看它现在都不敢看你们，怕戳穿你们的‘小笨劲’。”
雪球像是听懂了，从墨昭仪怀里抬起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墨昭仪的下巴，却没像往常那样摇尾巴，反而往她怀里缩了缩，活像真的在 “配合” 白慕笙的调侃。
墨昭仪被这一下弄得更羞，抱着雪球转身就想走：“别说了别说了！我们现在就去上山！现在就去！”
“别急啊。” 白慕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几分故意的慢吞，“昨天谁还说‘摆摊要提前准备工具，别临时手忙脚乱’？现在上山，要不要先查查‘低阶妖兽在哪片区域’‘需要带什么捕猎法器’？别待会儿到了林子里，又忘了该抓哪种，或者没带伤药，再闹个‘空跑一趟’的笑话。”
这话像又戳中了她们的 “规划后遗症”，墨昭仪的脚步顿住，脸更红了；唐紫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储物袋，开始嘀咕 “要不要带点灵植解毒剂”；紫竹则低头检查起青冥剑的灵力，生怕待会儿用不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 “又被说中” 的窘迫，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毕竟刚犯了 “漏关键路子” 的错，现在又被提醒 “别再漏准备工作”，尴尬得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不逗你们了。” 白慕笙见她们实在窘迫，终于放缓了语气，却还是补了句，“不过下次规划前，记得多想想‘修仙界的常规操作’，别总把下界的‘稳妥思路’套过来 ，不然下次可能要闹‘忘了用灵力赶路，徒步走了半天’的笑话了。”
墨昭仪抱着雪球，小声嘟囔：“知道了…… 再也不瞎规划了……” 声音里满是羞赧，连之前想 “赶紧上山” 的急切都弱了几分。
经这么一调侃，几人连上山的路上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满脑子都是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 的懊恼，尴尬感像晨露似的沾在身上，半天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