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间的污浊空气仿佛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吸入都带着腐烂食物、铁锈和机油的混合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头顶那冷白色LEd灯带的反光,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从门缝下渗入,勉强勾勒出室内狰狞扭曲的轮廓。
金属货架挤占了绝大部分空间,上面堆满了蒙尘的罐头、内容物可疑的玻璃罐以及各种锈迹斑斑的厨房用具,阴影在其间蠕动,仿佛蛰伏的活物。
地面油腻湿滑,散落着破损的板条箱碎木和干瘪发黑的不知名块茎,每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避免滑倒或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声响。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但并非绝对的安静。
磐石堡垒那低沉而恒定的嗡鸣无处不在,如同巨兽沉睡中的呼吸,透过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地板持续传来,压迫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偶尔,远处管道中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蒸汽嘶嘶声,或是某种大型设备启动时的遥远闷响,如同巨兽体内脏器无意识的蠕动。
近处,只有队员们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衣物摩擦时细微的窸窣声,以及刘波撕扯自己里衬布条时那令人牙酸的轻微撕裂声。
马权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货架,双臂自然下垂,但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九阳真气在经脉内缓慢却坚定地流转,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寒意和不断累积的疲惫,同时将感官提升到极限。
他(马权)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昏暗中反复扫视着这个临时藏身点——
每一个货架的阴影,每一堆杂物的间隙,任何可能藏匿危险或提供出路的细节都不放过。
地底虫潮的疯狂和刚刚窥见的钢铁丛林带来的压迫感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作为领队,他必须将所有的戾气和躁动死死压下,转化为绝对的冷静和精准的决断。
他(马权)的目标清晰而沉重:
带领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活下去,找到出路。
火舞如同一尊融入阴影的雕塑,紧贴在冰冷、布满油污的门板旁。
她(火舞)的呼吸悠长而轻浅,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所有的感官都向外延伸,捕捉着门外通道里任何一丝异动——
那恒定的嗡鸣背景音下,是否有脚步声?
是否有金属摩擦声?
是否有对话声?
她(火舞)的冷静近乎机械,是无数次生死边缘淬炼出的专业本能。
她(火舞)是团队最敏锐的触须和无声的哨兵,评估着外界最细微的威胁等级,为内部的决策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她(火舞)的存在,是危险降临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角落里,李国华蹲在地上,脸色在微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虚脱感几乎肉眼可见。
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全副心神都凝聚在眼前的地面上。
他(李国华)用手指沾着地上混合了油污和灰尘的黑灰,极其缓慢而精准地在地板上勾勒着。
一条条简略却关键的线条逐渐浮现,构成岔路、通道、以及他凭借惊人记忆力推导出的可能区域结构图。
老谋士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勾勒都伴随着大脑的飞速运转,压榨着所剩无几的精力,试图从混乱和危险中找出一条最高成功概率的路径。
刘波坐在一个倒扣的破木箱上,咬着牙,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缠绕着手臂上一道较深的划伤。
伤口边缘翻卷,沾着污垢,每一下触碰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哼都没哼一声。
他(刘)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认真和坚定,仿佛包扎伤口不仅仅是为了止血,更是一种无声的宣誓——
对团队的归属,对马权的绝对支持。
体内微弱的火系异能在皮下隐隐流动,带来略高于常人的体温,驱散着周围的寒意,也让他拳峰隐隐发红,随时准备再次爆发出灼热的力量。
包皮则蜷缩在另一个货架底部,双手紧紧抓着一个巴掌大小、屏幕不断闪烁微光的便携式探测器。
他(包皮)是技术人员,体力本就稍逊,此刻更是有些气喘,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也顾不上擦。
探测器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模糊的能量信号,这是他获取安全感、为团队提供价值的唯一途径。
他(包皮)焦虑地调整着参数,试图穿透堡垒内部强烈的能量干扰,捕捉任何靠近的生命或机械信号。
一旦设备发出任何异常响动,他的紧张感就会急剧上升。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着,只有堡垒的低吼和李国华指尖摩擦地面的细微沙沙声。
终于,李国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李国华)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用极低、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三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聚焦到地上那幅用灰烬绘制的简陋地图上。
李国华的指尖点向第一条岔路:
“A,经西侧废弃加工区。
路线迂回,能绕开主要巡逻道,最终可抵达疑似军械库的外围区域。
风险中等,可能遭遇零星游荡的变异生物或废弃陷阱,但若成功,我们有概率获得至关重要的火力补充。”
指尖移向第二条:“b,走上方通风系统的主干道。
管道直径足够,是目前发现的最隐蔽路径,理论上可直达核心区的档案室或数据储存点。
但弊端极大:
通道内部情况完全不明,可能布满监控传感器、激光栅格,甚至被改造为防御工事。
一旦被困,就是死路一条。”
最后,他点向第三条,也是最短的那条线:
“c,从我们斜下方的垃圾压缩通道强行下行。
距离最短,能最快接近我们之前信号探测到的、能源反应最异常的‘实验室’区域。
但这条路……”
老谋士(李国华)顿了顿,声音更沉,“几乎必然经过守卫休息区和内部调度节点,直面最高级别防御的概率超过七成。
这是最近的路,也可能是最直接通往地狱的路。”
三条灰线,代表着三种截然不同的命运选择。
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每一个选项背后都闪烁着机遇的微光,但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马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仔细衡量着地上三条通往未知的灰线,大脑飞速计算着每一种选择的得失利弊。
军械库的补给诱惑巨大,档案室可能藏着揭开谜底的关键,而实验室……那或许是所有异常的源头。他刚欲开口,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尖锐得如同针尖刺破耳膜的蜂鸣声,猛地从包皮手中的探测器响起!
包皮猛地抬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气若游丝的警报:
“巡逻队!
一点钟方向!
三十米…不,二十五米!
正在直线靠近!
速度很快!”
嗡!
储藏间内原本就紧绷的空气瞬间冻结!
火舞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反应,压得更低。
如同一张拉紧的弓,反手间,腿侧战术匕首已然滑入掌心,冰冷的锋刃在昏暗中折射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寒光。
她(火舞)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门缝。
刘波猛地将绷带最后一段狠狠扎紧,豁然起身,受伤的手臂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双拳紧握,拳峰之上隐隐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暗红色,周围的空气因微炽的火能而出现细微的扭曲,蓄势待发。
马权瞳孔骤缩,双臂肌肉瞬间贲张,九阳真气轰然涌动,凝聚于拳掌之间,带来爆炸性的力量。
他(马权)如同发现致命威胁的猎豹,无声且迅捷地侧身移动到门轴一侧的死角,同时对李国华快速打出一个凌厉的手势——
抹掉!
立刻抹掉地上的路线图!
李国华反应极快,几乎在马权手势落下的同时,手掌已猛地拂过地面,将那片承载着三个选择、无数可能的灰烬地图彻底搅乱、抹平,不留任何痕迹。
就在地上最后一点痕迹消失的下一秒——
“咔哒。”
一声清晰无比、冰冷坚硬的金属转动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木门,狠狠撞入每个人的耳中!
门把手!
被人从外面握住了!
紧接着,一个粗鲁、不耐烦、带着浓重口音和抱怨的骂声闷闷地传来:
“操!
哪个天杀的懒鬼又把备用腌鱼桶塞这鬼地方了?
害老子一顿好找!
一股子馊味…赶紧搬完回去摸鱼…”
“嘎吱——”*
沉重的、锈蚀的门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细微却无比刺耳的摩擦声。
那扇隔绝内外、维系着他们最后一丝隐蔽的门,被一股外力拉动,即将被拉开一条缝隙!
门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火舞的匕首已然出鞘三寸,寒芒内敛,却杀意盈沸。
刘波指尖跃动的火星几乎要压抑不住,呼吸灼热。
马权双臂微收,周身气流为之凝滞,磅礴的九阳真气含而不发,眼神冰冷锐利如即将离弦的箭矢,锁定了那即将扩大的门缝——
只待门开,便是石破天惊的雷霆一击!
生死一线间,储藏间化作了绝对静止的囚笼。
门外厨工嘟囔的抱怨声、门轴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以及门内五人几乎凝滞的呼吸和如擂鼓般撞击胸腔的心跳声,交织成死亡降临前最终、最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下一瞬,是血腥的暴露与搏杀?
还是绝境中的机智反转?
生存还是毁灭,仅系于这扇正在开启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