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静室,死亡阴影笼罩。
那只覆盖着细密灰鳞、萦绕不祥死气的手掌,已然触及夜璃眉心的皮肤!冰冷的触感与直透神魂的恶意,让她在极致的恐惧与混乱记忆的冲击下,连惊叫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就在鳞爪指尖刺破皮肤、即将贯入识海的刹那——
“孽障!敢尔!”
一声怒喝如雷霆炸响!并非来自室外,而是直接自夜璃识海深处爆发!
夜璃的瞳孔深处,一抹璀璨如星辰、却又带着无尽岁月沧桑的金色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中,隐隐浮现出一个身穿残破银甲、背生光翼的女子虚影,虽然模糊,却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神圣!
“璃光”残存的守护意志,在宿主遭遇致命威胁时,被彻底激发!
嗡——!
金色光芒自夜璃眉心迸发,瞬间凝聚成一面微缩的、布满古老战纹的光盾,堪堪抵住了灰鳞手掌的指尖!
嗤啦——!
光盾与死气激烈碰撞、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灰鳞手掌猛地一颤,竟被那纯粹而神圣的守护之力灼伤,冒起缕缕黑烟!
暗桩发出一声闷哼,幽绿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夜璃体内还藏着如此力量。但他动作不停,另一只手已如毒蛇般探出,五指指甲暴涨,化作五道灰黑色的细线,绕过光盾,直刺夜璃心口、咽喉等要害!
眼看夜璃就要被这阴毒的后手贯穿——
轰!
静室墙壁轰然炸裂!一道翠绿色的藤影如同怒龙般破壁而入,后发先至,瞬间缠住了暗桩刺出的手臂与那五道灰线!藤蔓之上,流转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净化的白光,与暗桩身上的死气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茯苓真人到了!她面罩寒霜,手中托着一尊三足青铜小丹炉,炉口喷薄出翠绿色的真火与生机藤蔓。方才正是她以本命法宝“青木造化炉”隔空施救。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我现形!”
茯苓真人玉手一扬,青木造化炉滴溜溜旋转,炉中真火化作漫天青碧色的火雨,笼罩整个静室!火雨所及,阴影无所遁形!
暗桩的身影在火雨逼迫下彻底显形——那是一个身材矮小干瘦、全身覆盖着灰黑色细密鳞片、仿佛人形蜥蜴般的怪物。他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不断燃烧的幽绿鬼火眼洞。被藤蔓缠住的手臂疯狂挣扎,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血。
“嘶——!”暗桩发出尖锐的嘶鸣,似乎极为畏惧那青木真火。他猛地一挣,竟自行断去被藤蔓缠住的手臂,化作一股浓稠的黑烟,朝着被轰开的墙洞外疾遁!
“哪里走!”茯苓真人岂容他逃脱,青木造化炉化作一道流光追去,炉口喷出一道粗大的青碧火柱!
然而,就在火柱即将击中黑烟的瞬间,黑烟前方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浓郁的血怨瘴气涌出,与黑烟融为一体,险之又险地挡下了火柱的追击,随即裹挟着黑烟,瞬息远遁,消失在夜空的血色薄雾之中。
“是外面那巨汉魔修在接应!”茯苓真人脸色铁青,没有贸然追击。她迅速查看夜璃伤势,发现她只是眉心破皮,神魂因“璃光”意志爆发而有些透支,并无大碍,这才稍松一口气。
“师尊……我……”夜璃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没事了,有师尊在。”茯苓真人安抚着弟子,眼中却寒芒闪烁。内奸!谷中竟潜藏着如此诡异、能避开层层阵法监察的暗桩!此獠不除,后患无穷!
她立刻传音璇玑子与靖王,通报暗桩之事,并加强静室防御,亲自守护夜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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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外,三面攻击仍在持续,且越发猛烈。
蚀魂幽音如同万千冤魂的哭嚎,一波强过一波,不少弟子已支撑不住,昏死过去。万秽魔纹如同附骨之疽,在护山大阵光幕上不断蔓延、腐蚀。血怨瘴气更是遮蔽天日,不断污染着谷外灵气,削弱大阵根基。
靖王坐镇中枢,指挥若定,但额角已渗出汗水。大阵能量消耗急剧增加,多处阵基开始出现过载迹象。
“这样下去,大阵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一位负责维护阵基的长老焦急传音。
“璇玑子前辈!‘瞒天’阵可能暂时遮掩禁地波动,转移他们部分注意力?”靖王急问。
阵坛处,璇玑子咬牙支撑着“瞒天过海”大阵的极限运转,闻言苦笑:“老夫尽力!但对方攻击覆盖全谷,且那蚀魂幽音似乎能穿透部分屏蔽……等等!”
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西北方向,黑袍老魔操控的蚀魂幽音攻击,在触及“瞒天”大阵边缘时,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迟滞?并非被完全挡住,而是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或更高层次的“干扰”?
“是无间星尘!”璇玑子灵光一闪,“星尘蕴含‘虚化’与‘混淆’法则,对这类偏向精神、因果层面的攻击有天然的抗性!虽然阵法尚未完美融合星尘之力,但被动散发的气息,已能形成干扰!”
他立刻调整阵法,尝试将“瞒天”阵的部分“混淆”特性,主动导向西北方向的蚀魂幽音攻击路径。
果然,当那股奇异的灰纱般波动与蚀魂幽音接触时,尖锐的哭嚎声出现了明显的紊乱与失真,威力减弱了至少三成!虽然不足以完全抵消,却大大减轻了西北面守阵弟子的压力。
“有效!”靖王精神一振,“集中力量,先稳固西北面阵基!”
然而,攻击者显然也察觉到了变化。
“哦?居然能动用星尘之力干扰本座的‘幽音’?”西北面高空,黑袍人苍白的火焰眼眸微微闪动,露出一丝意外,“倒是小看了璇玑子那老家伙。也罢……”
他袖袍一展,幽冥万秽幡迎风招展,幡面上流淌的粘稠阴影骤然沸腾,分化出数百条细长的阴影触手,如同活物般钻入虚空。
“万秽锁神,因果追索!”
那些阴影触手并未直接攻击大阵,而是如同嗅到气味的猎犬,开始沿着“瞒天”阵干扰蚀魂幽音时留下的、极其细微的法则痕迹,反向追溯、渗透!
它们的目标准确无比——直指阵坛核心的无间星尘,以及……通过星尘与阵法产生连接的、禁地内的两位祖师灵体!
黑袍人竟想绕过“瞒天”阵的表层屏蔽,直接以因果之法,锁定并侵蚀阵法与灵体的“本源联系”!
璇玑子瞬间头皮发麻!他感到一股阴冷污秽、仿佛能污染一切法则的可怕力量,正顺着阵法脉络,如附骨之疽般向着阵眼与禁地方向渗透而来!速度极快,且极其隐蔽!
“不好!他在反向污染星尘与阵法连接!”璇玑子厉声示警,同时拼命催动阵法,试图切断那追溯而来的阴影触手。但那些触手无形无质,介于虚实之间,以他一人之力,难以完全阻隔!
眼看那污秽的阴影之力就要触及阵眼核心,甚至顺着冥冥中的联系蔓延向禁地——
嗡!
禁地之内,异变再生!
这一次,并非男婴光影(萧衍)异动,而是……女婴光影(沈清欢)!
她周身的七彩造化之光,毫无征兆地剧烈收缩、凝聚,最终在她小小的掌心,凝成了一滴晶莹剔透、内蕴无限生机、却又仿佛包容着混沌初开景象的……“露珠”?
露珠成形刹那,轻轻一颤。
一道柔和、清冽、却又浩瀚如海的无形波动,以露珠为中心荡漾开来。这波动不具攻击性,却带着最本源的“净化”与“生长”之意。
波动所及,那些正通过阵法脉络反向渗透而来的阴影触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溃散!连带着黑袍人通过幽冥万秽幡建立的因果追溯,也被这股纯净浩大的造化生机之力,硬生生……“撑”断了!
“噗——!”
西北高空,黑袍人身躯剧震,苍白火焰眼眸猛地黯淡了一瞬,嘴角溢出一缕黑色的血液!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药王谷方向,眼中首次露出惊骇之色!
“造化本源……生机净世?!这怎么可能?!那女娃灵体尚未苏醒,如何能动用此等层次的力量?!”
他当然不知道,这并非沈清欢主动施展,而是她灵体深处、源自开天辟地第一缕造化生机本源的守护本能,在感应到至污至秽之力企图侵蚀与其性命相连的“混沌连接”(即与萧衍灵体的联系)与阵法根基时,自发产生的净化反应!
虽只一瞬,且消耗巨大(女婴光影明显黯淡了几分),却成功瓦解了黑袍人阴险的因果追溯,并反噬其神魂!
几乎在女婴光影异动的同时,旁边的男婴光影(萧衍)胸口剑形图腾再亮!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剑气,顺着那道“混沌连接”丝线,瞬间渡入女婴光影体内,仿佛在为其补充力量,又仿佛是一种无意识的“并肩”回应。
禁地内外,目睹这一幕的凌云、璇玑子等人,皆是震撼无言。两位祖师的灵体,竟能在沉睡中如此默契地配合,自发抵御外邪!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黑袍人受创,攻击稍缓,但南面的枯骨老妪与东面的巨汉魔修,却同时加大了攻势!
枯骨老妪将骨杖狠狠插入脚下虚空,九颗骷髅脱离杖头,迎风暴涨,化作九尊巨大的白骨魔神虚影,疯狂捶打着大阵光幕!巨汉更是狂吼一声,身形再度膨胀,双拳缠绕的黑色锁链如两条恶龙般砸下,每一次撞击都让大阵地动山摇!
护山大阵的光幕,开始出现大范围的、蛛网般的裂痕!多处阵基传来不堪重负的爆鸣声!
“顶住!”靖王目眦欲裂,亲自飞临最危险的东面阵基上空,皇室龙气爆发,化作一条金色龙影,与巨汉的拳罡狠狠对撞!
轰隆——!
金光与黑气同时溃散,靖王闷哼倒退,嘴角溢血。巨汉也是身形一晃,但随即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再次挥拳!
大阵,已到了崩溃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谷外东南方向,天边尽头。
一点清冷如月的剑光,骤然亮起!
起初只是微光,下一刻,便已化作一道分割天地的森寒剑虹,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破空而来!剑虹所过之处,笼罩天地的灰红色血怨瘴气,如同被无形利刃裁开的布帛,向两侧翻滚退散!
剑虹之中,一道白衣身影凝实。
苏婉清,竟在此时赶回!
她面纱之上,沾染着些许海水的咸腥与疲惫,但双眸中的剑意,却比离开时更加冰冷决绝,仿佛经历了某种洗礼或明悟。
没有多余言语,她望向正在猛攻大阵的巨汉魔修,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斩。”
一字吐出,天地寂然。
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所有生灵神魂战栗的“斩绝”之意,跨越空间,瞬间降临在巨汉身上!
不是斩肉身,不是斩真元,而是直接斩向其与古尊者之间的“从属契约”、斩向其狂暴战意中最为核心的“杀戮执念”!
无情道——斩缘断念!
巨汉挥拳的动作猛地僵住!他猩红的眼眸中,狂暴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茫然与……痛苦?仿佛某种支撑他力量的根源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他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缠绕拳头的黑色锁链寸寸断裂,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与此同时,苏婉清剑势不停,反手又是一剑,斩向南方操控白骨魔神的枯骨老妪!
这一次,斩的是她与那九颗怨魂骷髅之间的“御使联系”!
九尊白骨魔神虚影同时一滞,动作变得僵硬迟缓。枯骨老妪更是尖叫一声,骨杖剧烈震颤,险些脱手!
两剑,虽未杀敌,却瞬间重创了两大合体期魔修的攻击节奏与本源联系!其手段之诡异精准,震慑全场!
西北高空,刚缓过气来的黑袍人瞳孔骤缩:“无情道斩缘剑……竟已修至‘断法’之境?!此女绝不能留!”
他再不顾反噬,幽冥万秽幡全力催动,漫天阴影如潮水般涌向苏婉清,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扭曲的因果丝线,试图缠绕、污染她的道基与剑心。
苏婉清浑然不惧,白衣猎猎,独自迎向漫天阴影与两大受创魔修,剑光纵横,竟是以一敌三,暂时将谷外最猛烈的攻势硬生生拖住!
“开阵门!”靖王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怒吼下令。
大阵光幕裂开一道缝隙,靖王亲自率领谷内所有元婴以上修士,蜂拥而出,与苏婉清并肩作战,将三大魔修死死拖在谷外!
阵内,压力骤减。璇玑子等人得以全力修复受损阵基,稳固防线。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苏婉清的回归与爆发,只是暂时缓解。三大魔修虽受创,但根基犹在,且黑袍人手段诡异莫测。久战之下,联盟仍处劣势。
更让人心悬的是——凌锋剑主与其他三位队员,并未与苏婉清一同归来!东南无尽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药王谷内,暗桩虽退,却如毒刺在背。禁地中两位祖师灵体的接连异动,也预示着更深层次的变化正在酝酿。
夜色如墨,厮杀震天。
这场关乎存亡的攻防战,还远未到结束之时。
遥远的虚空王座上,古尊者静静“看”着药王谷外的激战,看着苏婉清那惊艳绝伦的斩缘剑,看着禁地内那两次令他意外的灵体反应。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黑色棋子,上面属于“璃光”的虚影已淡不可见。
“造化净世……斩缘断法……有意思。”
“看来,这局棋,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一些。”
“那么,下一子,该落在何处呢?”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东南方向,那片被迷雾与风暴笼罩的无尽海,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