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却一脸狂热的年轻修士，胡清玄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届反派的心理素质，是不是有点太差了？
怎么打着打着，就想跳槽加入我方阵营了？
“你叫什么名字？”胡清玄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回禀大人！小人名叫赵四，是青城派的内门弟子！”那年轻修士赵四，见胡清玄搭话，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
“青城派？没听过。”胡清玄摆了摆手，“你刚才说，‘先知’提到了‘变量’？详细说说。”
“是！”赵四连忙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天机阁这次发布的预言，并不只有“灾星降世”这半句。
完整的预言是：“灾星已至，天机混沌，变数伴生，静待破局。”
但玄鸦在向外界宣布时，刻意隐去了后半句，只强调了“灾星”的危害，将胡清玄塑造成了万恶之源。
只有少数像青城派掌门这样，与天机阁高层有旧的门派，才得知了完整的预言内容。
“所以，你们掌门派你来，名为诛杀灾星，实则是想看看，谁才是那个‘变数’？”胡清玄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大……大人明鉴！”赵四低着头，不敢看胡清玄的眼睛，“掌门师尊说，天机阁内部已经乱了，玄鸦长老勾结外人，篡权夺位，其言未必可信。他让我等见机行事，若是发现那‘灾星’并非传言中那般邪恶，反倒是那‘变数’……便可尝试接触。”
“有意思。”胡清玄摸了摸下巴。
搞了半天，这帮人里还有“二五仔”。
看来天机阁的篡权者玄鸦，也并非能一手遮天。至少，灵州大陆的修士们，也不是全都那么好忽悠的。
“那你现在觉得，我是灾星，还是变数？”胡清玄笑眯眯地问道。
“是变数！您一定是变数！”赵四的语气无比肯定，他看着胡清玄，眼神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能用如此……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破解‘先知’的预言，您绝对不是凡俗之人！这便是打破宿命的力量啊！”
他口中的“不可思议的方式”，指的自然是胡清玄那套“抛硬币”理论。
这种用最简单、最纯粹的“随机”，去对抗玄之又玄的“天机推演”的思路，对于赵四这种从小就对天机术耳濡目染的修士来说，简直不亚于一次开天辟地般的思想启蒙。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行了，别拍马屁了。”胡清玄挥了挥手，“既然你是来‘见机行事’的，那现在，机会来了。”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说道：“你回你的青城派，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掌门。就说，所谓的‘灾星’，并没有三头六臂，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那些想来捡便宜，赚‘功德’的人，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还有。”胡清玄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他，我胡清玄，对当天机阁的敌人没兴趣，我来这里，只为取一样东西。谁要是挡我的路，下场就跟这些人一样。”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是！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赵四激动地连连点头。
“滚吧。”
赵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先生，就这么放他走了？”秦轩有些不解。
“一个活着的信使，比一百具尸体更有用。”胡清玄看着赵四消失的背影，淡淡地说道，“他会把我们的‘战绩’，和我们的‘态度’，传播出去。这样一来，至少能少掉一大半闻着味儿就扑上来的苍蝇。”
“舆论战嘛，他们能搞，我们也能搞。”
处理完这些，四人继续上路。
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更加坚定了“反逻辑”作战的方针。
接下来的两天路程，堪称一段奇幻之旅。
他们饿了，不找吃的，反而开始打坐修炼。
他们渴了，不找水源，反而开始绕着大树跑圈。
他们晚上不睡觉，白天找个最显眼的山头呼呼大睡。
前进的路线，更是完全交给了那枚小小的铜钱。
“前面有条河，我们是渡过去，还是绕过去？”
“抛一下。”
“反面，绕路。”
于是，四人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石桥，花了半天时间，绕了一个大圈。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条平静的河里，突然冒出无数水箭，将石桥射成了筛子。水下，隐藏着一座恶毒的水行杀阵。
“前面是片开阔的平原，一览无余，看起来很安全。”
“抛一下。”
“正面，穿过去。”
四人刚刚穿过平原，身后的大地突然塌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沙陷阱。
一次又一次，他们仿佛被死神追逐，但每一次，都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与危险擦肩而过。
那种感觉，让秦轩和季无涯都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人斗，而是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名为“命运”的剧本在对抗。
而胡清玄，就是那个唯一能看穿剧本，并且随意修改台词的……导演。
“先生，我有点明白了。”在又一次靠着“原地做一百个俯卧撑”的指令，躲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毒气之后，季无涯看着胡清玄，眼神复杂地说道。
“明白什么了？”
“您说的‘变量’。我们的每一个不合常理的举动，对于那个‘先知’来说，都是一个无法计算的错误数据。当错误数据积累到一定程度，他的整个推演模型，就会崩溃。”季无涯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孺子可教。”胡清玄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正是现代密码学和混沌理论的基础思想。再精密的系统，也抵挡不住纯粹的、无序的“随机数”的冲击。
天机阁的“预言”，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复杂的“计算器”。而胡清玄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往这个计算器里，输入“除以零”这样的无效指令，让它彻底死机。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观星山脉核心区域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极其险峻的峡谷。
峡谷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可以通过，两侧是万丈悬崖，看起来极为凶险。
“先生，这……没得选了啊。”秦轩看着眼前的绝路，挠了挠头。
这一次，没有第二条路，硬币也派不上用场了。
“看来，对方也被我们逼急了，开始收网了。”胡清玄看着那条唯一的栈道，眼神微凝。
他用编辑器扫描了一下。
【扫描完成。】
【检测到高强度阵法波动：触发式土行崩解阵。】
【触发条件：重量超过一千斤的物体，踏上栈道中段。】
【效果：引动两侧山体崩塌，将栈道及上方一切物体掩埋。】
果然，一个必杀的陷阱。
“无涯，用你的眼睛看看，有什么破绽吗？”胡清玄问道。
季无涯开启“真实之眼”，仔细地观察着那条栈道。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没有破绽。阵法的核心，深埋在两侧的山体之中，与地脉相连。除非能一瞬间将两座山都轰平，否则无法破解。”
“那就是没得躲了。”秦轩握紧了战斧。
“谁说没得躲？”胡清玄却笑了。
他转头看向秦轩，问道：“老秦，你现在体重多少？”
“啊？”秦轩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我修炼了《不灭金身》，肉身密度极大，大概……有八百多斤吧。”
“八百多斤……加上装备和衣服，差不多九百斤。”胡清玄点了点头，又看向沐无忧和季无涯，“你们呢？”
两人报上了自己的体重。
“很好。”胡清玄计算了一下，然后对三人说道，“你们三个，把所有不必要的负重，全都扔掉。然后，脱掉鞋子，赤脚过去。”
“啊？？”三人再次愣住。
“这是命令。”胡清玄的表情不容置疑。
虽然不解，但三人还是立刻照做。他们将储物戒指里的一些杂物，甚至包括备用的兵器和丹药，都扔在了地上，然后脱掉了靴子。
“先生，你呢？”沐无忧看着胡清玄。
“我？”胡清玄笑了笑，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开始……脱衣服。
外袍，中衣，里衣……
最后，他只在身上留了一件贴身的短裤。
“好了，现在我的体重，大概是一百四十斤。”胡清玄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第一个走上了那条摇摇欲坠的栈道。
“跟上，记住，一次只过一个人。保持距离。”
秦轩、季无涯、沐无忧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胡清玄那近乎“裸奔”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一次不够用了。
先生这……又是什么神奇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