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的冬天,寒风凛冽,教室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期末考试的临近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课间少了往日的喧闹,多了伏案疾书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哈欠。
顾夜冥有些焦躁地转着笔,战神血脉让他对寒冷无感,却受不了这种密闭的压抑。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的沈清弦。那人正对着一道物理竞赛题,眉尖微蹙,长睫低垂,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成了背景。阳光透过冰花,在他清冷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清弦,”顾夜冥压低声音,笔帽轻轻碰了碰沈清弦的手肘,“出去透口气?就五分钟。”
沈清弦从演算中抬头,琥珀灰色的眼眸淡淡扫过他,没说话,又低下头,笔尖却快了几分。顾夜冥也不催,就这么支着下巴看着,直到沈清弦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才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顾夜冥立刻眉开眼笑,动作幅度极大地站起身,差点带倒椅子,引来几声不满的嘀咕。他讪讪扶好,拉着沈清弦的袖子就往外走。
走廊里冷风一吹,顾夜冥舒服地叹了口气。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看着楼下操场跑圈的学生,鼻尖冻得通红,却活力十足。“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他活动了下手腕,金红色的眼眸里闪着光,“下周年级篮球赛,老班点名让我上。清弦,你来不来看?”
沈清弦的目光落在远处光秃的枝桠上,语气平淡:“有时间就去。”
“那就是来!”顾夜冥自动翻译,笑容灿烂,“你看我打爆他们!”
篮球赛那天,冬日难得放晴,淡金色的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球场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加油声震天响。顾夜冥一上场就成了焦点。红色球衣衬得他身形挺拔张扬,金红发丝在阳光下跳跃,每一次抢断、突破、高高跃起投篮,都带着一股原始的、充满力量的野性美,引得场边尖叫不断。
他打得极其投入,汗湿的额发贴在额角,眼神锐利,全身肌肉绷紧,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充满爆发力。但奇怪的是,每当进球或暂停,他的目光总会下意识扫向场边某个安静的角落。
沈清弦就站在那里,远离喧闹的人群,靠着篮球架,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安静地看着。他清瘦的身影与周围的狂热格格不入,像喧嚣浪潮中一块沉静的礁石。可场上那个最耀眼的人,目光却总是一次次被他锚定。
中场休息,顾夜冥喘着粗气跑下场,径直冲到沈清弦面前,抓起他脚边的水仰头猛灌,喉结剧烈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胡乱抹了把脸,凑近些,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清弦,我刚才那个三分怎么样?”
沈清弦看着他近在咫尺、汗津津却活力四射的脸,递过去一张纸巾,语气没什么波澜:“还行。”
顾夜冥却像得了天大的夸奖,嘴角咧到耳根,胡乱擦了擦汗,又把皱巴巴的纸巾塞回口袋,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下半场看我的!”
下半场,对方防守明显粗暴起来,几次针对顾夜冥的犯规动作都带着火气。一次篮下冲抢,对方中锋一肘子撞在顾夜冥肋骨上,动作隐蔽却凶狠。顾夜冥闷哼一声,火气“噌”地窜上来,金红色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周身气息变得危险暴躁,拳头握紧,眼看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清弦不知何时微微站直了身体,正静静地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只是一眼,顾夜冥心头的暴戾就像被冰水浇过,瞬间熄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转身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注在篮球上!接下来的进攻,更加凶猛,更加不可阻挡!
最终哨声响起,顾夜冥用一记几乎压着秒表的战斧式劈扣绝杀比赛!全场沸腾!
同学们尖叫着冲上场,将顾夜冥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拍打他的肩膀后背。顾夜冥在人群中心,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找到了那个依旧安静的身影。
沈清弦还站在原处,隔着鼎沸的人声,对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
顾夜冥看得真切,心头猛地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冲散了所有疲惫和疼痛。他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沈清弦面前,汗水还在不断滴落,胸膛剧烈起伏,笑容却灿烂得晃眼:“清弦!赢了!”
“嗯。”沈清弦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被撞到的肋骨处和手臂上不知何时刮出的血痕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喷雾和创可贴,递过去,“处理一下。”
顾夜冥一愣,看着沈清弦掌心里那些平常绝不会带在身上的东西,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接过,却没有立刻处理,只是紧紧攥在手心,咧嘴笑道:“小伤!没事儿!”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空旷下来的球场上。汗水的咸涩、胜利的狂喜、还有身边这人清冷却真实的关切,共同构成了这个冬日最滚烫的记忆。对顾夜冥而言,这场比赛的意义,早已超越了输赢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