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解池边的发现,如同在沈青梧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与往生花同源的力量被秘密销毁,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紧要。她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返回“甲-柒”区域后,她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认命、麻木的杂役,每日重复着枯燥的清扫工作,但暗地里,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丙”字区域,尤其是“废弃典籍预处理仓库”的信息。
通过零星听到的助手交谈、观察执事们的行动路线,以及偶尔“不小心”将一点清扫的灰尘落到某位看起来相对和气的低级执事脚边,然后惶恐道歉时顺势攀谈几句,她逐渐拼凑出一些情报:
“丙”字区域确实位于内库更深处,环境比“甲”区更加恶劣,规则混乱,存放的多是些确定无研究价值、但自身规则尚未完全崩溃、或是带有一定污染性、需要“预处理”后才能送入分解池的典籍。那里的杂役工作被视为苦役中的苦役,不仅灵力供应更低,还时常有杂役因接触污染典籍而精神失常或魂体受损的消息传出。
而“废弃典籍预处理仓库”,就位于“丙”字区域的边缘,据说紧邻着通往“禁典区”的某个次级通道入口!
这正是沈青梧需要的跳板!
几天后,一个“机会”悄然出现。
“甲-柒”区域一名负责运送“待预处理典籍”至“丙”区的杂役,因长期接触规则污染,突然魂体溃散,被紧急送走救治,岗位出现了空缺。
沈青梧立刻找到了负责杂役调配的一名低级执事。她低着头,用带着一丝畏惧和“渴望表现”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提出:
“执事大人……晚辈听闻‘丙’区预处理仓库缺人……晚辈自知戴罪之身,不敢挑剔,愿往效力,以求戴罪立功……晚辈体质对污秽略有抗性,或能胜任……”
那执事正为此事发愁,“丙”区的苦役没人愿意去,此刻见有人主动请缨,虽然是个有“秽土”背景的,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打量了沈青梧几眼,见她魂体凝实(得益于暗中修炼),确实不像普通杂役那般脆弱,便挥了挥手:
“既然你自愿,那便去吧。记住,‘丙’区不同‘甲’区,规矩更严,不该碰的绝对不准碰!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晚辈明白!谢执事大人!”沈青梧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调动手续很快办妥。第二天,沈青梧便收拾(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那点微薄的家当,在一名面无表情的守卫带领下,穿过数道更加森严的禁制和传送阵,踏入了“丙”字区域。
一进入“丙”区,环境的差异立刻显现。
这里的“星辰”光团更加稀少,且大多光芒黯淡、颜色诡异,如同垂死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知识的“低语”,而是各种规则冲突、污染交织形成的扭曲噪音,如同无数灵魂在无声尖啸。空间的压迫感极强,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显得幽暗而压抑。
“废弃典籍预处理仓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构筑的牢笼。仓库内没有悬浮的光团,只有一个个被厚重禁制锁链禁锢在金属架上的、形态各异的规则聚合体。它们有的像扭曲的雕像,有的像沸腾的粘液,有的则不断变幻着狰狞的面孔,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污染波动。
仓库里还有其他几名杂役,个个眼神麻木,魂体黯淡,机械地执行着命令——用特制的工具,将那些被判定需要“预处理”的典籍,从禁锢架上取下,送入仓库中央那几个不断运转的、散发着净化(或者说折磨)光芒的规则熔炉中进行“洗涤”和“弱化”,然后再将处理后的残渣封装,等待运往分解池。
工作环境恶劣,精神压力巨大。沈青梧一进来,就感觉到无处不在的规则污染试图侵蚀她的魂体,但在往生花(她小心隐藏着)和归墟之鲲契约带来的混沌抗性下,这些污染并未对她造成实质影响。她依旧装作有些不适的样子,低着头,开始了新的“苦役”。
她的目标很明确——利用这里靠近“禁典区”次级通道的位置,以及接触“待预处理典籍”的机会,寻找更多线索,并尝试摸清通往“禁典区”的路径。
她表现得比其他杂役更加“勤快”和“不怕脏”,主动承担那些污染最严重、其他杂役不愿触碰的典籍的搬运和投炉工作。这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更多奇奇怪怪的“知识残骸”。
大部分都是毫无价值的混乱规则聚合体。但偶尔,她会遇到一些特殊的。
比如,一块不断渗出黑色粘液、散发着强烈记忆抹除规则的残破石板;
一捆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缠绕她手臂、蕴含着篡改认知力量的暗影丝线;
甚至有一次,她搬运一个不断发出疯狂呓语、表面布满眼睛图案的金属盒时,清晰地感觉到,那呓语中夹杂着几个破碎的词语:「禁典……仪式……‘源初’……容器……」
这些发现都指向了“禁典区”正在进行着某种危险而禁忌的研究!
她小心翼翼地记下这些碎片信息,同时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与往生花同源波动上。她相信,既然在分解池发现过一次,那么在这预处理仓库,一定还有类似的“残渣”被送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她调入“丙”区仓库的第七天,她终于再次感应到了那熟悉的、微弱却独特的波动!
那是一个被数条粗大禁制锁链死死缠绕的、只有拳头大小、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灰败绿色的 晶体残骸。它被放置在仓库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似乎连熔炉都不打算送入,准备直接封装运走销毁。
就在沈青梧推着搬运车经过它附近时,怀中的往生花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悲鸣与悸动!比在分解池时更加剧烈!而那灰败绿色晶体,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表面竟然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充满眷恋与绝望的翠绿光华,随即又迅速被灰败吞噬!
就是它!又是一块与往生花同源的存在被污染摧毁后的残骸!
沈青梧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忍着立刻上前查看的冲动,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但眼角余光始终锁定着那块晶体。
她注意到,负责封装这块晶体的,是一名看起来级别稍高、穿着与其他灰袍略有不同、袖口绣着一道细微银边的执事。这名执事动作麻利,神情冷漠,将晶体放入一个特制的、刻满了封印符文的黑色金属箱中,然后便提着箱子,径直走向了仓库深处,一面看似普通的金属墙壁。
只见那银边执事在墙壁某处按了几下,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幽暗向下、散发着更加浓郁禁忌气息的通道!
次级通道!通往“禁典区”的通道!
沈青梧几乎可以肯定!那名银边执事,就是“禁典派”的人!他正在将这块往生花同源残骸,运回禁典区!
眼看那执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通道入口,沈青梧知道,不能再等了!错过这次,不知何时才能再有如此接近核心的机会!
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假装推动搬运车时“不小心”绊了一下,车身猛地撞向了旁边一个禁锢着不断散发精神污染尖啸的 扭曲面具的金属架!
“哐当!”
金属架剧烈晃动,那扭曲面具的禁制被撞击得明灭不定,更加狂暴的精神尖啸如同实质的音波,瞬间席卷了小半个仓库!
“啊!”
“怎么回事?!”
其他杂役纷纷抱头惨叫,魂体波动。
连那名正准备进入通道的银边执事也动作一滞,皱眉回头望来。
就是现在!
沈青梧借着混乱和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小缕混合了自身气息(模拟杂役魂力)、往生花极致微弱的感应、以及一丝源初规则“隐匿”特性的能量,如同弹射一枚无形的种子,精准地射向了那名银边执事提着黑色金属箱的那只手的袖口褶皱深处!
这缕能量极其微弱,没有任何攻击性,更像是一点难以察觉的“信息尘埃”,紧紧附着其上。
做完这一切,沈青梧立刻装作被精神尖啸冲击得痛苦不堪的样子,瘫倒在地,与其他杂役无异。
“废物!连个车都推不好!”负责监管仓库的执事怒吼着,迅速稳定了那个扭曲面具的禁制,混乱很快被平息。
银边执事冷漠地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并未多言,转身快步踏入了那条幽暗通道,墙壁在他身后迅速闭合。
仓库恢复了令人窒息的“秩序”。
沈青梧在其他杂役麻木的目光中,艰难地爬起身,继续她“卑微”的工作。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的混乱中,一枚极其隐蔽的“追踪器”,已经附着在了一名禁典派成员的身上,随着那块往生花同源的残骸,一同进入了那神秘的“禁典区”!
她闭上双眼,集中精神,通过那缕微弱的能量感应,尝试着追踪其方位。
感应断断续续,受到禁典区强大禁制的严重干扰,但她依旧能模糊地感知到,那能量正在向下、向更深处移动,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规则屏障……
方向确认了!
而且,通过那能量传递回的、极其模糊的规则环境感知,她发现禁典区内部的规则结构,充满了人为扭曲、强制融合、以及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意味!
这绝不仅仅是研究禁忌知识那么简单!他们似乎在……** actively 利用甚至创造某种东西**!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枚用于与老疤单线联系的、经过重重加密的玉符,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代表最高紧急等级的震动!
是老疤!他那边有重大发现?!还是无名出了状况?
沈青梧心中一动,立刻找了个清扫工具储藏室的借口,躲进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激活了玉符。
老疤的信息极其简短,却如同又一记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丫头!速看暗线最高加密频道!‘判官笔’有异动!阎罗殿内部可能和禁典派有勾结!他们在秘密搜集‘轮回井’的‘井水’!目的不明!重复,目的不明!小心!」
判官笔!阎罗殿!轮回井水!
禁典派!往生花残骸!
一条若隐若现的黑暗链条,似乎正在她眼前浮现,将图书馆、阎罗殿、轮回井这些地府最核心的权力与禁忌之地,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