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破晓之战
灰色轿车在晨曦微露的城市街道上穿行,如同一条滑入深水的鱼,悄无声息,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紧迫感。车内,冷夜凝紧紧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墨墨,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每一处红绿灯的停顿,每一次与其它车辆的并行,都让她的心脏揪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警车呼啸而至,将她们拦下。
副驾驶座上,苏静婉神色冷峻,指尖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添几分寒意。她在处理后续事宜,清除痕迹,安排航线,每一个指令都简洁高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阿颜专注地开着车,像一台精密仪器,对后座的一切漠不关心。
这种绝对的冷静和效率,反而让冷夜凝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苏静婉太镇定了,仿佛刚才冷家老宅的惊魂逃亡和“星幕”阴影的出现,都只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这个女人,到底藏着多少底牌?她的真正实力,究竟有多深?
车子最终驶入机场高速,远处航站楼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金陵禄口国际机场。这里人流如织,监控密布,对她们而言,无疑是龙潭虎穴。
“身份信息已经更新,走VIp通道,安检那边打点过了。”苏静婉收起平板,声音平淡无波,递给冷夜凝一本崭新的护照和一张头等舱登机牌,“记住,你现在是林薇,带儿子去昆明探亲。墨墨的状态,尽量让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别引起额外注意。”
冷夜凝接过护照,看着上面那个陌生的名字和自己略显失真的照片,指尖冰凉。她低头看了看怀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墨墨,心如刀绞。要带着这样的孩子通过安检,风险太大了。
“他……如果突然……”冷夜凝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会。”苏静婉打断她,语气笃定,“他消耗过度,短时间内不会苏醒,更不会引发异常。只要过了安检,上了飞机,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暂时安全……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冷夜凝心上。她们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车子驶入机场贵宾区域,早有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无声地迎了上来,引导她们从一条僻静的通道进入航站楼内部。VIp安检通道人很少,但安检程序依旧严格。
冷夜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抱着墨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带着生病孩子赶路的普通母亲。苏静婉则神态自若地与安检人员点头示意,气场强大而从容。
行李过检,人身扫描……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然而,就在冷夜凝抱着墨墨通过安全门时,门框上的警报器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嘀”声!
一名女性安检员立刻上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起来:“女士,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需要进行二次手工检查。”
冷夜凝的血液瞬间冻结!怎么回事?!她身上除了那个被苏静婉拿走的保险箱,没有任何金属物品!是墨墨?!他体内残留的能量引发了探测?!
苏静婉的脚步顿住,转过身,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瞬间恢复平静。她上前一步,挡在冷夜凝身前,对安检员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孩子生病了,刚在医院做过介入治疗,体内可能有留置针或者监测芯片,麻烦您轻一点。”
她的语气自然得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场。安检员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确实脸色不佳的孩子,眼神中的警惕稍稍放松,点了点头:“好的,请您理解,这是规定程序。”
冷夜凝屏住呼吸,任由安检员用探测器在她和墨墨身上仔细扫描。当冰凉的探测器滑过墨墨胸口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死死盯着安检员的表情,生怕她下一刻就露出惊骇的神色。
万幸,探测器没有再响。安检员仔细检查了一遍,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了,谢谢配合。”
冷夜凝几乎虚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抱着墨墨,快步跟上已经先一步通过的苏静婉。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危机暂时解除。
通过安检后,早有地勤人员引导她们快速登上了一辆内部摆渡车,直接驶向停机坪上一架已经准备就绪的湾流小型私人飞机。苏静婉竟然动用了私人飞机!这再次刷新了冷夜凝对她能量的认知。
登上飞机,舱门关闭,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和危险暂时隔绝。机舱内装饰奢华,空间宽敞,只有她们三位乘客和两名沉默寡言的空乘。
冷夜凝将墨墨小心地放在柔软的沙发上,盖好毛毯,自己瘫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直到此刻,她才敢稍微喘一口气。
飞机缓缓滑行,加速,最终冲上云霄。看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冷夜凝的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她们只是暂时逃离了金陵,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那个西南边境的古镇,真的安全吗?苏静婉口中的“避世之人”,又到底是什么来历?
空乘送来了温水和简单的餐食。冷夜凝毫无胃口,只是小口地喂了墨墨一点水。孩子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苏静婉坐在对面,打开了那个手提保险箱,再次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三样东西——紫檀木盒、金色卷轴、黑色铁令。她的目光尤其在金色卷轴上停留了很久,眼神深邃难辨。
“到了地方,我需要先研究一下这两样东西。”苏静婉忽然开口,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模糊,“‘星幕’的出现,意味着变数超出了我的掌控。我们必须尽快搞清楚它们的来历和用途,否则,我们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夜凝沉默着,没有接话。她看着苏静婉对待那两件“意外收获”的凝重态度,心中疑虑更深。苏静婉真的之前不知情吗?还是说,这本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只是超出了预期的顺利?
飞机在平流层平稳飞行。机舱内很安静,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长时间的紧张和疲惫袭来,冷夜凝感到一阵阵眩晕,但她不敢合眼,强打精神守着墨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忽然,原本平稳飞行的飞机轻微颠簸了一下,机舱内的灯光也随之闪烁了一瞬!
冷夜凝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墨墨。
几乎同时,躺在沙发上的墨墨,无意识地蹙起了小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呢喃:“……云……好亮……吵……”
舷窗外,是一片刺眼的、无边无际的云海,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进来,异常明亮。
冷夜凝的脸色瞬间煞白!墨墨又感知到了什么?!高空的环境刺激到他了?!
她惊恐地看向苏静婉。苏静婉也显然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异常,她猛地合上保险箱,目光锐利地扫向墨墨,又看向舷窗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和……警惕?
飞机的颠簸很快平息,灯光恢复正常。墨墨的呢喃也停止了,再次陷入沉寂,仿佛刚才只是无意识的梦呓。
但机舱内的气氛,却瞬间降到了冰点。
空乘似乎并未察觉异常,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苏静婉缓缓站起身,走到冷夜凝身边的空位坐下,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他的感知范围……到底有多广?连万米高空的能量场变化都能影响到?”
她的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冷静,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隐隐的忌惮。
冷夜凝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我……我不知道。”
苏静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昏迷的墨墨,眼神变幻莫测。良久,她才缓缓靠回椅背,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仿佛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私人飞机依旧在云层之上平稳飞行,朝着西南方向而去。但机舱内,原本就脆弱的同盟关系,因为这高空之上的一次微小异动,悄然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信任如同脚下的云海,看似绵软,实则虚无缥缈,一触即散。
而目的地等待她们的,是 sanctuary(避难所),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更大的牢笼?冷夜凝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心中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迷茫和越来越深的不安。破晓之战的硝烟,已然弥漫到了万米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