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越野车撕裂浓稠的夜色，引擎咆哮着碾过省际高速。
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刘铮铁铸般的侧脸。
他盯着前方黑洞洞的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一下，又一下，像在叩问着什么。
“头儿，青岩外勤组最新定位。”副驾的情报员递过加密平板。
“郑小芸，青岩一中高三物理老师。目标位置：学校教职工单身宿舍楼，3栋502。信号稳定，未移动。宿舍楼结构图已同步。”
平板屏幕上，一个红点在一栋六层建筑顶层角落稳定闪烁。
旁边是详细的楼层平面图。
刘铮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代表502房的那个小方块上。
“学校？”他眉头拧紧，“学生宿舍区？”
“是。周末，学生基本离校，宿舍楼人少。但目标身份敏感，行动必须快、准、静。”情报员语速很快。
“外勤组已就位，封锁了宿舍楼前后出口及天台。突击组在楼下待命。医疗组在楼外待机，应对目标可能存在的自残或突发疾病。”
刘铮没说话。
脑子里却闪过林峰那张苍白冰冷的脸，还有那句“郑怀远在乎什么，就捏住什么”。
捏住郑小芸，真的能撬开一个失智老人的嘴？
那小子…哪来的这种近乎冷酷的笃定？
“养老院那边呢？”他问，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
“静心苑A区7栋203，目标郑怀远。监控显示目标在房内，无异常移动。一组人盯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情报员顿了顿“头儿，养老院那边…真要动？万一老头真傻了，刺激出个好歹……”
“管不了那么多！”刘铮声音陡然转厉，像出鞘的军刀。
“吴老三那边是堵死墙！郑怀远是唯一的缝！是傻是真，撬开才知道！告诉养老院组，准备好镇静剂和急救设备！只要目标活着能喘气，老子就要他开口！行动！”
命令如同淬火的子弹，瞬间击发！
---
青岩一中，教职工宿舍楼。
凌晨三点半。
整栋楼死寂一片，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
502房门外。
四名身着黑色作战服、面罩遮脸的特战队员如同壁虎般紧贴墙壁两侧。
为首队员对刘铮比了个手势，示意门锁已破解。
刘铮站在稍后位置，微微点头，眼神冷硬如铁。
砰！
一声极其轻微的气压释放声。
门锁内部的精密结构被瞬间破坏。
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四道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液体，瞬间涌入。
“别动！”“趴下！”
短促低沉的厉喝和人体被迅速制服的闷响几乎同时从房内传来。
快！快到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刘铮紧随其后踏入房间。
一股单身女性房间特有的淡淡馨香混合着一丝…未散尽的紧张汗味。
客厅没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一个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女人——郑小芸。
她穿着睡衣，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如纸，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郑小芸？”刘铮走到她面前，蹲下，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的压迫力。
“国安办案。配合点，免受皮肉之苦。”
郑小芸猛地抬起头，透过歪斜的镜片，惊恐绝望地看着眼前这张刚硬冷肃的脸。
“我…我爸…我爸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糊涂了！真的糊涂了！”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糊涂？”刘铮盯着她的眼睛，捕捉着里面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糊涂到连三十年前自己亲手签过什么字，盖过什么章，都忘了？”
郑小芸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瞬间如同潮水般涌出。
她像是被戳中了最致命的要害，整个人筛糠般抖起来：“不…不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刘铮冷笑一声，猛地起身，锐利如鹰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间不大的宿舍。
书桌、单人床、简易衣柜…摆设简单到近乎简陋。
他的目光最终钉在书桌角落，一个倒扣着的、廉价的塑料相框上。
他走过去，拿起相框。翻过来。
照片有些泛黄。
上面是年轻许多的郑怀远，穿着老式中山装，抱着一个大约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正是郑小芸。
照片背景，似乎是个公园。
刘铮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温馨的画面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扫过相框本身。
塑料边缘有些磨损，背面卡扣的缝隙里…似乎嵌着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属于塑料的…深色纤维？
他用战术手套的指尖，极其小心地捻出那点纤维。
很细，深褐色，像是…某种特制信封的封口火漆残留？
“搜！”刘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给我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带字的！带信的！带锁的！任何可疑物品！找到它！”
特战队员立刻行动。
翻箱倒柜，动作迅猛却异常精准。
书本被抖开，床垫被掀开，抽屉被卸下检查夹层…专业的搜检如同梳子般犁过房间每一个角落。
郑小芸瘫在地上，看着这一切，眼中的绝望几乎化为实质的泪水。
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却被身后的队员死死按住。
突然！
一名队员在检查那个简易衣柜时，手指在顶部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顿住。
他眼神一凛，用战术匕首的刀尖极其小心地挑开一层薄薄的伪装贴纸。
里面赫然藏着一个扁平的、仅有香烟盒大小的金属盒，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电子密码锁。
“头儿！”队员将金属盒递给刘铮。
刘铮接过盒子，入手冰凉沉重。
密码锁？
他看向地上的郑小芸，眼神冰冷：“密码。”
郑小芸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眼神躲闪，充满了挣扎和巨大的恐惧。
“你父亲郑怀远，”刘铮的声音如同冰锥，一字一句扎进她心里。
“现在就在我们控制中。他的死活，取决于你的选择。密码。”
“不…不要动我爸！”郑小芸发出凄厉的尖叫，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说！密码…是我生日……”她泣不成声。
刘铮迅速输入数字。
咔哒。
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信件。
只有一部老掉牙的、屏幕很小的非智能手机。
手机下面，压着一张折起来的、边缘已经磨损发毛的纸条。
刘铮拿起手机。
开机。电量满格。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没有备注名字。
他拿起那张纸条，展开。
纸条上，是两行打印出来的、冰冷的宋体字：
「看好你父亲。不该说的，永远烂在肚子里。」
「否则。他死。你生不如死。」
落款处，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用红色墨水手绘的、极其诡异的图案。
一只没有瞳孔、只有眼眶的…眼睛！
那眼眶的形状，扭曲而邪异，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眼睛……”刘铮盯着那个图案，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来！
这图案…他似乎在某个极其机密的内部档案里瞥见过。
关联着一个代号…一个早已被尘封、却依旧令人谈之色变的…幽灵。
就在这时！
他口袋里的加密对讲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是养老院行动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