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心中瞬间做出了判断。
可紧接着,更大的惊骇涌上心头。
“无崖子……”
他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自己还活着的消息,除了苏星河和他那八个聋哑弟子之外,绝无旁人知晓!
这三十年来,他就像一个死人一样藏在这里,与世隔绝,这个自称“秦祥林”的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
又怎么可能找到这个被奇门阵法隐藏起来的地方?
是敌是友?
这世上,又有谁会来找他这个“死人”?
无数的念头在无崖子脑中闪过,他沉寂了三十年的心,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凝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弟子苏星河,沉声吩咐道:“星河,你出去看一下,来者究竟是何人。”
“师父……”苏星河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不轻,他看着师父严肃的表情,心中一凛。
“记住,”无崖子加重了语气。
“此人功力深不可测,言语之间务必恭敬,切不可与之发生冲突,去吧。”
“是,师父。”苏星河不敢怠慢,立刻站起身,对着无崖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快步向洞口走去。
……
不久,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快步走了出来。
来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身穿一袭青色布袍,面容清瘦,下颌留着一丛山羊胡,手中还摇着一把羽扇,与其说是个江湖人,倒不如说更像个满腹经纶的书生。
他正是“聪辩先生”苏星河。
他先是看了一眼正满脸崇拜地望着树顶的阿紫,又扫了一眼旁边同样被震得心神摇曳的林平之,最后才将目光投向了那棵参天古树的顶端,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戒备。
“阁下是何人?为何直呼我师尊名讳?”苏星河朗声问道,声音沉稳,但微微颤抖的羽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树顶之上,秦祥林的身影一晃,便如同飘絮般悄无声息地落回了地面,整个过程轻盈得仿佛没有一丝重量,看得苏星河眼角又是一阵抽搐。
这等轻功,当世罕见!
“在下秦祥林。”秦祥林落地后,神色淡然地看着苏星河。
“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久闻逍遥派大名,特来拜会无崖子前辈。”
“秦祥林?”苏星河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这个名字,他最近可也没少听说。
此人横空出世,先是在衡山城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力压嵩山派,后又斩杀木高峰,武功深不可测,更有传闻说他在大清那边七进七出杀了大清的九门提督。
此等战绩被称为一句英雄也不为过。
今日一见,倒是个丰神俊朗、气质出尘的年轻人,而且,这也太年轻了!
看骨龄,恐怕绝不会到三十岁。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功力,能将声音穿透他精心布置的奇门阵法,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苏星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只见他收起羽扇,对着秦祥林拱了拱手,语气客气了许多:“原来是秦英雄当面,失敬失敬。只是家师早已仙逝多年,江湖上人尽皆知,秦英雄恐怕是找错地方了。”
他这是在试探。
“呵呵。”秦祥林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意味。
“苏老先生又何必自欺欺人?无崖子前辈三十年前遭逆徒丁春秋暗算,身受重伤,双腿残废,隐居于此,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苏星河脸色大变,猛地后退一步,骇然的看着秦祥林!
这件事,是他们逍遥派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除了他和师父,以及那几个被他弄聋弄哑的弟子,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这个秦祥林,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看着苏星河惊骇欲绝的表情,秦祥林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却给了苏星河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良久,苏星河才颓然地放下了手,长叹一声,神情复杂地说道:“秦英雄……请随我来吧。”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挑明到了这个份上,再隐瞒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星河转身在前面带路,秦祥林则牵着阿紫的手,跟了上去,林平之紧随其后。
只见苏星河在看似毫无规律的树林间左拐右绕,时而踏上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时而拨开一丛茂密的藤蔓,每一步都暗合某种玄奥的规律。
原本在秦祥林等人眼中混乱不堪的山林,在他脚下,却仿佛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通路。
阿紫看得啧啧称奇,小声对秦祥林嘀咕道:“哥哥,这糟老头走路真奇怪,跟跳大神似的。”
苏星河他听见了……
脸色一黑,这女娃说话真直接。
林平之则是默默地记着苏星河的每一步落点和方位,他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之术,能学到一星半点,都将受益无穷。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绕过一块巨大的山壁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是苏星河亲自带来,就算站到面前,也难以发现。
“秦英雄,家师就在里面。”苏星河停下脚步,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又补充道。
“家师喜静,还请两位在此稍候片刻。”
秦祥林点了点头,他此行要谈的事情,的确不适合让太多人听到,他转头对阿紫和林平之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
“知道了,哥哥~”阿紫乖巧地应了一声,开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林平之也恭敬地躬身道:“是,师父。”
秦祥林迈步走进了山洞。
山洞内光线有些昏暗,但还算干燥洁净,洞中陈设极其简陋,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之外,再无他物。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静静地坐在石桌后的一张木制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