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指尖还沾着议会徽章焦黑的碎屑，阿尔忒弥斯的电子音便像冰锥般刺进通讯器。
他望着圣区外围逐渐泛红的天际线，黑洞在掌心越转越快，源能粒子被吸成螺旋状的暗芒——那不是自然波动，更像是某种被刻意唤醒的困兽在撞笼子。
坐标x-17，深度超过地核。阿尔忒弥斯的声音首次出现电流杂音，云层中展开的监测屏上，能量曲线正以指数级攀升，像被踩住尾巴的毒蛇疯狂反噬。
林昭的机甲轰鸣从通讯器里炸响，她的面罩刚降下一半，眼尾还凝着未擦净的血渍：陈洛，我让卫星组调红外扫描——话音突然卡住，她的手指在机甲操控台上猛地顿住。
陈洛能听见她的呼吸声陡然加重。怎么了？他跃上议会塔楼边缘，暗金黑芒裹着衣摆猎猎作响。
林昭的回答混着电流刺啦声：星环卫第三、第七、第十一作战组指挥官...全部失联。她的指节捏得发白，作战日志投影在护目镜上，原本标注着效忠独立军的名字正在一个接一个熄灭，半小时前他们还在汇报清剿残余议会军的进度。
陈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广场上，那几个拍着胸脯说跟着林少校重建秩序的军官，他们的肩章还沾着旧议会军的弹孔，眼神却亮得像新生的星子。
现在那些名字变成了黑屏，像被人用刀齐刷刷剜去。有人出卖了我们。林昭的声音冷得能结霜，机甲的炮口无意识地抬高半寸，他们知道我们要接管星环卫，所以提前拔掉了钉子。
得把老鼠揪出来。陈洛低头看向掌心，黑洞突然吞噬了一缕从塔楼裂缝钻进来的焦味——那是议会旗帜燃烧后的气味，混着铁锈味的甜。
他转身走向塔楼内部，靴底碾碎一片烧焦的羊皮卷，那是旧议会的《源能法典》残页。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目标奥列格残留记忆碎片，是否提取？
奥列格，那个被囚禁在塔楼地下密室的议会傀儡总长。
陈洛记得昨天去提审时，老头的魔法契约项圈正在崩解，暗紫色的咒文像活物般啃噬他的脖颈。
此刻他闭眼靠在墙根，眉心浮现出一道暗纹——那是吞噬系统激活时的标志。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奥列格蜷缩在议会密道里，对着通讯器嘶吼启动幽影协议；屏幕上跳动着绿色代码，每个代码对应一个源能者的脑波频率；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说低阶源能者的精神海最脆弱，用源能震荡波就能种下暗示...他们会以为自己在效忠新秩序，直到需要他们咬主人的那刻。
幽影协议。陈洛睁开眼，额角渗出细汗。
他终于明白那些军官为何突然失联——他们根本不是变节，而是被远程操控的提线木偶，当议会需要清除障碍时，只需轻轻一扯线。
系统面板弹出进度条，92%的吞噬进度正在缓缓爬升，还差8%就能解锁完整的规则吞噬。
通讯器再次震动，是林昭发来的定位：我在地下指挥中心，你快来。陈洛跃上窗台，暗金黑芒裹着他掠向圣区方向。
路过广场时，他瞥见陈霜举着相机的身影——小姑娘正踮脚拍新宪法墙，发梢沾着碎纸片，像只扑棱棱的雀儿。
可他没敢停留，因为圣区外围的红光更盛了，像有团火在地下翻滚，要把整座城市的规则网烧穿。
阿尔忒弥斯，预测源能震荡的具体时间。林昭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她的机甲已经降落在指挥中心门口，战刀地弹出半寸，我要知道议会的清洗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48小时内。AI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陈洛能听出底层代码里的紧绷，震荡强度...足够摧毁圣区三分之一的源能节点。
陈洛的脚步顿在指挥中心门口。
门内传来林昭翻找文件的声响，夹杂着她低声的咒骂。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揣着陈霜塞的糖，是小姑娘用最后半块巧克力融的，说哥打仗要补充能量。
现在糖纸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像团揉皱的云。
得先加固你的源能。陈洛推门而入时，林昭正背对着他，手指深深掐进指挥台的金属缝隙。
她转头时，护目镜已经摘下，眼尾的血渍在暖光下泛着暗褐，震荡波会干扰神经链接，我的天枢武装可能会失控。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忽然伸手拽住陈洛的手腕，掌心的源能纹路亮得刺眼：你上次说吞噬法则能加固规则...能不能...
陈洛望着她手背上未愈的伤疤——那是昨夜替他挡子弹留下的。
系统在识海轻笑：规则的盛宴才刚开始，但有些菜，得提前备着。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暗金黑芒从两人交握的指缝溢出，像条蛇钻进她的袖口。
48小时。陈洛的声音很轻，却像铁钉钉进石墙，足够我们揪出老鼠，也足够我...喂你吃点好的。
指挥中心的警报突然再次响起，红色灯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影。
林昭的通讯器亮了，是卫星组发来的x-17坐标热成像图——地核深处，有团阴影正在成型，轮廓像极了...议会大厦穹顶那尊被摧毁的源能神像。
陈洛望着那团阴影，掌心的黑洞转得更快了。
他听见系统在说规则的裂缝，看见林昭的战刀在掌心嗡鸣，而在所有这些声音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苏醒，带着比源能更古老、比法则更冰冷的气息。
该开饭了。陈洛扯了扯林昭的战衣下摆，嘴角扬起极淡的笑，先揪老鼠，再喂饱你。指挥中心的红色警报灯仍在旋转，林昭掌心的源能纹路与陈洛交叠处泛起暗金涟漪。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缕来自陈洛的吞噬能量正顺着神经脉络攀爬，像极了小时候在灰区见过的荧光藤，所过之处，原本因源能震荡而刺痛的太阳穴竟渐渐平复。
“会有点烫。”陈洛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旧疤，系统面板在识海翻涌，92%的进度条旁跳出新提示：「检测到天枢武装核心能量，是否融合强化目标神经链路？」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三日前林昭为他挡下的那枚穿甲弹——当时她的机甲护心镜被击穿三寸，血浸透了内衬，却还笑着说“不疼，比小时候摔进废铁堆轻多了”。
林昭忽然倾身，额头抵住他肩窝。
发间残留的硝烟混着淡淡薄荷香钻进陈洛鼻腔，她的声音闷在他颈侧：“我不怕疼。”温热的呼吸撩得他耳尖发烫，系统却适时发出机械音：「融合开始，目标神经抗性+15%，源能阈值提升至b级巅峰。」
暗芒从两人交握的指缝蔓延至林昭全身，她的瞳孔泛起鎏金色，那是天枢武装被激活的标志。
陈洛注意到她后颈浮现出淡青色咒文——那是议会曾种下的控制印记，此刻正被吞噬能量一点点啃噬。
“阿尔忒弥斯，”他对着空气说，“记录强化数据。”
“已同步。”AI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新奇，“检测到系统新增功能：源能屏障，可抵御30分钟精神干扰。”陈洛眉梢微挑，系统进度条终于爬到93%，他低笑一声：“看来今天的加餐不错。”
林昭直起身子时，护目镜自动升起。
她盯着自己掌心跃动的源能光团，指尖轻轻一颤：“现在……就算他们再发震荡波，我也能稳住神经链接了？”
“稳不稳得住，得看老鼠什么时候露头。”陈洛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糖纸，塞给她，“吃块糖，甜的能压惊。”林昭低头时，耳尖的红从发间漏出来，她迅速剥了糖塞进嘴里，甜意漫开的瞬间，通讯器突然震动——是铁锋发来的定位。
“军需仓库的假情报布置好了。”铁锋的声音带着沙哑，这个跟着林昭从灰区杀出来的老兵，此刻正蹲在仓库顶楼通风管后，狙击枪的消音器在月光下泛冷，“按你说的，我在物资清单里加了‘天枢武装备用能源’，标记了‘仅限星环卫核心成员调阅’。”
陈洛看了眼腕表：23:47。
圣区的探照灯每隔半小时扫过仓库外墙，阴影里的灌木丛无风自动。
他侧头对林昭说：“你留在指挥中心，盯着阿尔忒弥斯的监测数据。”林昭刚要反驳，他又补了句：“我得确认你的强化效果——要是老鼠来了你不在，多没成就感。”
她瞪了他一眼，却还是退到指挥台后，指尖在全息屏上快速敲击：“半小时内没消息，我就带机甲杀过去。”
陈洛的身影消失在指挥中心门口时，林昭低头看向掌心的糖纸。
纸角沾着他掌心的薄茧纹路，像道温柔的刻痕。
军需仓库的铁门在凌晨1:12分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陈洛缩在货架阴影里，看着那个穿着星环卫副官制服的身影猫腰钻进来，左顾右盼的模样活像偷食的鼠。
他认得这人——是昨天在广场上举着新宪法宣誓的副官，肩章上的银星还闪着新镀的光。
“确认坐标x - 17，能源已到。”副官摸出微型通讯器，手指在按键上翻飞，“请求传送指令……等等，这清单里的能源编号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洛从货架后走出时，暗金黑芒在掌心凝聚成小漩涡。
副官的瞳孔骤然收缩，通讯器“啪”地掉在地上，他倒退两步撞翻油桶，汽油味混着汗酸味扑面而来：“你……你怎么会在这？”
“等你啊。”陈洛的语气很轻，黑洞却在逼近，“幽影协议的线扯得太急，你昨晚给奥列格发的密报，温度还没凉透呢。”
副官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抄起腰间的配枪。
陈洛抬手，黑洞瞬间吞噬了子弹的轨迹。
子弹在漩涡里化为源能粒子，反冲力却让副官踉跄着撞在货架上，罐头盒噼里啪啦砸下来。
“说。”陈洛踩住他的手腕，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目标恐惧值97%，是否提取记忆？」他没急着吞噬，反而蹲下身，指腹抹过副官颈侧——那里有个淡紫色的针孔，“议会给你打的神经毒素？定时发作，逼你传情报？”
副官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他们说……说我妈在灰区的透析舱，停供三天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想背叛林少校，真的……他们说只要发三次情报，就续三个月的药。”
陈洛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陈霜去年发高热时，自己跪在私人医院门口求了整夜；想起灰区的老人们排着队，用破铜烂铁换半支退烧药。
“净化者什么时候到？”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明晚……源能风暴最盛的时候。”副官颤抖着指向通讯器，“他们要空投生物兵器，目标是……是天枢武装。”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还有……林少校体内的自毁程序，他们说……风暴会激活它……”
陈洛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林昭后颈那团淡青色咒文，想起系统之前吞噬奥列格记忆时闪过的片段——议会在核心成员体内埋下的定时炸弹，需要源能震荡波作为钥匙。
“解药呢？”他掐住副官的下巴，黑洞在指尖旋转，“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吞了你。”
“在……在圣区教堂的彩窗后面。”副官的声音越来越弱，“密码是……林少校的生日……”
陈洛松开手时，副官已经昏死过去。
他摸出通讯器给铁锋发消息，抬头正看见仓库天窗投下的月光。
月光里浮着细小的源能粒子，像雪片般飘着，却带着灼人的热度——圣区外围的红光更盛了，连月光都染成了血色。
“陈洛！”林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卫星组监测到……圣区上空出现不明飞行器轨迹，数量……至少二十架！”
陈洛抬头望向窗外。
夜色中，有黑点正从云层后钻出来，像群择人而噬的乌鸦。
他摸了摸胸口的糖纸，转身走向昏迷的副官，黑洞在掌心越转越快——该给林昭准备第二份加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