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能研究院地下实验室的冷光灯在苏妄发梢镀了层银边。
她把量子储存盒往操作台上一扣，虚拟键盘便如蓝色游鱼般从盒身窜出，在指尖织成密网。
陈洛站在三步外，能听见她喉间压抑的轻喘——那是极度兴奋时才会有的频率，像某种精密仪器启动前的嗡鸣。
第一层加密是星环城通用的源能哈希。苏妄的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在全息投影里放大成巴掌大的光片，数据流如银河倒灌，第二层......她突然顿住，睫毛剧烈颤动，是古魔法阵的活态编码，用圣魔导的血契封的。
陈洛的指节抵在操作台边缘。
他能感觉到胸腔里源能回路的跳动突然加快——那是吞噬系统在共鸣。
妹妹陈霜每夜蜷缩在零号工坊小床上，因基因崩溃而渗出冷汗的画面，正随着苏妄的操作在他脑海里翻涌。
三天前，妹妹的体温突然烧到42度，他用吞噬来的源能强行压下病灶时，摸到她后颈凸起的骨节硌得手疼。
第三层......苏妄的指尖突然戳向光片某处，数据流骤然凝滞，看这个节点。她抬头时，瞳孔里映着金色光斑，生命之塔地下三层，标记为潘多拉的实验室。
陈洛的呼吸一滞。
基因修复技术。苏妄一字一顿，完整的，能逆转源能战争遗留的基因污染的技术。她的手指在光片上划出轨迹，奥米茄核心把数据拆成了碎片，这是最后一块拼图。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时，林昭的军靴声在金属地面敲出脆响。
她肩章上的星徽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手里提着个黑色密码箱：身份文件伪造好了。箱子打开，三张泛着荧光的证件滑出，陈洛，源能维护工程师，编号St-77；苏妄，助理研究员；叶清欢......她瞥了眼靠在门边的叶清欢，后者正用拇指摩挲着袖口的盘扣，设备调试员。
叶清欢抬眸笑：这身份好，我能光明正大摸遍圣区的机械。
陈洛拿起证件。
证件表面的全息投影正随着体温变换，从工牌照片到虹膜数据都完美无缺。
他抬头看林昭：权限够进生命之塔？
星环卫总长的特批。林昭扯了扯领口，喉结在灯光下滚动，上周议会刚给我升了权限，说是表彰平定奥米茄叛乱的功劳。她的声音突然低了半度，他们大概没想到，这权限会用来挖他们的心脏。
苏妄已经开始收拾解析设备。
她把芯片残片重新锁进量子盒，塞进特制的防磁胸袋里：数据备份在我脑内芯片，就算被搜身......她勾了勾嘴角，圣区的扫描器可看不懂古魔法加密。
叶清欢从帆布包里取出三套防护服。
黑色的材质泛着亚光，面罩是纳米材料，能随环境调整透明度。
她扔给陈洛一套，自己套上时，手腕上的太初拳经玉牌撞在金属扣上，叮的一声：干扰装置在领口，按三次是启动，五次是紧急屏蔽。她忽然凑近陈洛，替他调整面罩系带，别光顾着用感知能力，圣区的反源能场会削弱你的吞噬系统——
通讯器在这时震动。
陈洛摸出设备，银羽的脸浮现在全息投影里。
这位巡逻队长的鬓角沾着汗，背景音里有巡逻舰的轰鸣：路线图发你终端了。他的手指快速敲击着看不见的键盘，生命之塔地下入口在北墙第三根承重柱后，巡逻无人机每七分钟过一次，你们只有三分钟窗口期。
为什么是三分钟？林昭皱眉。
因为七减四等于三。银羽的嘴角扯了扯，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我黑了无人机的路线程序，但只能拖延四分钟。他的目光突然凝住，另外......通讯信号突然扭曲，圣区今晚加派了......
银羽？陈洛对着通讯器喊。
杂音里传来金属撞击声，接着是银羽压抑的闷哼：快走！
他们发现......
通讯器地黑屏。
实验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叶清欢的手按在腰间的拳套上，指节发白；苏妄的瞳孔收缩成细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防磁胸袋；林昭的天枢剑在掌心凝出半道虚影，剑锋嗡鸣。
陈洛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源能回路在胸腔里发烫，那是吞噬系统在预警。
妹妹陈霜此刻在武馆的情绪像团暖融融的光，混着叶清欢徒弟们练拳的动静——她安全。
而圣区方向，有无数道冷硬的情绪正在聚集，像潮水般漫过灰区与圣区的分界线。
穿防护服。他开口时，声音像淬了冰，现在。
三套防护服的拉链声此起彼伏。
林昭把军帽压得低低的，星徽被面罩遮住；苏妄把长发盘进帽子，耳后贴着微型通讯器；叶清欢活动了下手腕，拳套在防护服下鼓起小块。
陈洛最后检查干扰装置，指尖碰到领口的金属扣时，突然顿住——他感知到了。
那是源能波动，像根细针扎进后颈。
很近，就在实验室外的走廊。
走安全通道。林昭的声音冷静得反常，她抽出天枢剑虚指墙角，楼梯间的监控我半小时前黑了。
众人鱼贯而出。
陈洛走在最后，关门时瞥见操作台上的全息投影还亮着，潘多拉实验室几个字在黑暗里泛着幽蓝的光。
他伸手按灭开关，转身时，走廊尽头传来皮靴与地面的摩擦声——是制式军靴，鞋跟钉着防滑钉。
三分钟。他低声说。
林昭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
她的面罩已经放下，只能看见眼睛，可陈洛知道，那里面一定燃着和自己一样的火。
生命之塔的轮廓在夜色里逐渐清晰。
淡紫色的圣区光晕中，它像根刺入天空的银锥。
地下入口的承重柱泛着冷光，第三根柱子上的刻痕正好是陈洛记忆里的位置。
叶清欢的手按在柱体某处，金属块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苏妄的呼吸透过面罩变得粗重：还有两分十七秒。
陈洛迈出第一步时，感知里突然涌进陌生的情绪——警惕、怀疑、还有枪械上膛的咔嗒声。
他猛地抬头，阶梯顶端的阴影里，两道手电筒的白光正划破黑暗。
站住！
喝声像惊雷般炸响。
喝声炸响的瞬间，陈洛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源能回路的震颤——那是吞噬系统在扫描威胁等级。
阶梯顶端的卫兵正举着强光手电，肩章上的双蛇徽章在光晕里若隐若现，是圣区治安署的“清道夫”小队，专司排查非法潜入者。
“设备调试员叶清欢。”叶清欢率先迎上，脚步轻快得像去赴茶会，指尖却悄悄勾住防护服领口的干扰装置。
她的太初玉牌在腕间发烫，那是古武血脉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手电筒的白光扫过她胸牌时，她忽然踉跄半步，帆布包“啪”地砸在台阶上，里面滚出半盒调试扳手——这是三人组今早特意塞进去的“道具”。
“瞎了眼？”她叉腰瞪向卫兵，声线里裹着灰区市井的泼辣，“圣区大人们急着要生命之塔地下层的温度传感器数据，你们倒好，堵着路查人？”她蹲下身捡扳手，指尖在金属表面抹过，三枚芝麻大小的银色虫群顺着台阶缝隙钻了出去——那是苏妄用源能微雕技术做的干扰虫，能篡改监控画面里的人形轮廓。
林昭的手指在身侧蜷成拳。
天枢剑的源能在掌心凝聚成细流，随时能破体而出。
她盯着卫兵腰间的脉冲枪，注意到对方食指已经扣在保险上——这不是例行检查，是有备而来。
“St - 77，源能维护工程师。”她向前半步，把工牌举到卫兵眼前，星环卫总长的气势压得对方后退半寸，“需要我联系治安署总长确认权限？”
卫兵的喉结动了动。
林昭工牌上的全息投影正随着体温变换，从虹膜到声纹认证都完美无缺。
但他身后的同伴突然举起扫描仪：“最近灰区闹事的多，上头说必须全身扫描。”蓝光扫过陈洛胸口时，他听见苏妄在通讯器里低笑——她脑内芯片的古魔法加密正在扭曲扫描波，数据流在扫描仪屏幕上炸开一片雪花。
“设备故障。”苏妄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语气里是科研人员特有的不耐烦，“圣区的破机器就是不如研究院的。”她从防磁胸袋里摸出量子储存盒，“要不让我调试下？保证五分钟......”
“不用。”为首的卫兵突然打断她，目光死死钉在陈洛后颈——那里有道极淡的疤痕，是源能战争遗孤的标记。
陈洛心里一沉。
三天前在灰区巷战，他为救叶清欢徒弟被流弹擦伤，当时没顾上处理。
没想到这点疏漏成了破绽。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像淬了冰的针尖：“【异常能量波动】检测到源能议会‘净化者’单位，距离1.2公里，正以每秒20米速度逼近。”陈洛的太阳穴突突跳。
净化者是议会专门猎杀觉醒者的秘密部队，能追踪源能波动，他吞噬系统的残余能量暴露了。
“跟我们走一趟。”卫兵的脉冲枪抵住陈洛后背，“治安署要问话。”
叶清欢的拳套在袖中弹出。
她能听见太初拳经在骨血里轰鸣，随时能震碎这两个卫兵的肩骨。
但陈洛的目光扫过来，像根细索勒住她的动作——他们需要拖延到干扰虫覆盖整个地下层，更需要确认“潘多拉实验室”的位置。
“行啊。”陈洛突然笑了，温和得像灰区巷口卖早点的阿伯，“不过得先把设备送进去。”他指了指台阶下的金属门，“传感器要是超时没启动，圣区今晚的温度调节系统得瘫痪半个区。”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胸口的工牌，“到时候治安署总长的问责书，你们担得起？”
卫兵的额头渗出冷汗。
圣区的精密仪器容不得半点误差，这是所有底层卫兵都知道的规矩。
为首的那个咬了咬牙：“你们进去，我们跟着。”他冲同伴使眼色，“你守门口，我跟进去盯着。”
金属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苏妄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脑内芯片在发烫——干扰虫群已经覆盖了前三层监控，但净化者的源能波动正在逼近，像团烧红的铁球。
“还有四分钟。”她低声说，“四分钟后净化者就能定位到我们。”
林昭的天枢剑完全凝实。
剑身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猎犬部队的作战甲能屏蔽源能波动，他们可能已经......”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
红色灯光在走廊里炸开，监控屏幕突然黑屏，紧接着跳出雪花点——那是干扰虫群启动的信号。
但陈洛的感知里，有六道完全屏蔽的冷硬气息正从通风管道方向逼近。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刺耳的蜂鸣：“【高危目标锁定】检测到‘猎犬部队’作战单位，建议立即撤离。”
“被出卖了。”林昭的声音像碎冰，“银羽的通讯中断不是意外，他们早就在等我们。”她盯着走廊尽头的通风口，那里有金属摩擦的轻响，“猎犬的作战甲能吸收声音，刚才的警报是故意放的，引我们暴露位置。”
陈洛的源能回路燃烧起来。
他能听见妹妹陈霜在武馆的笑声，像根线牵着他的心脏。
“苏妄，带叶清欢去地下三层。”他扯下防护服面罩，眼神冷得像刀，“我拖延时间。”
“不行！”叶清欢的拳套已经扣紧，“要走一起走！”
“潘多拉实验室的基因修复技术。”陈洛抓住她的手腕，把量子储存盒塞进她掌心，“陈霜等不了。”他转向林昭，“天枢剑的源能能撑多久？”
“三分钟。”林昭的指尖抚过剑身，“足够送她们到实验室。”
通风口的金属网突然崩裂。
六道黑影如夜枭般扑落，黑色作战甲在红光里泛着冷光，面甲上的猩红目镜像六团鬼火。
为首的猎犬抬起手臂，脉冲炮的充能声刺破耳膜：“源能议会特勤队，束手就擒。”
陈洛挡在三人面前。
他能感觉到吞噬系统的进度条在疯狂跳动——这是面对强敌时的本能兴奋。
“跑。”他对林昭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她们，跑。”
林昭的天枢剑划出银弧。
剑气撕开空气的瞬间，她抓住叶清欢和苏妄的手腕，源能爆发的冲击力将三人推向走廊深处。
陈洛望着她们的背影，突然笑了——妹妹的基因污染就要治好了，议会的阴谋就要曝光了，而他，终于能亲手撕开这层伪善的皮。
猎犬的脉冲炮射出蓝光的刹那，陈洛的源能回路彻底点燃。
吞噬系统的金色光纹从他瞳孔蔓延至全身，像团燃烧的火焰。
“来啊。”他轻声说，“让我看看，你们够不够资格被吞噬。”
走廊尽头，林昭的声音混着天枢剑的嗡鸣传来：“地下三层左转，第三道石门！”
而在他们身后，六具黑色作战甲正缓缓逼近，猩红目镜里的锁定光标，精准地罩住了陈洛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