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金属壁在陈洛后背擦出刺疼，银羽的离子刃在前方劈开最后一道电磁锁，锈迹混着机油味呛进鼻腔。
两人滚进废弃的维修间时，陈洛耳麦里传来赫尔加的提示音：核心文档已缓存，解析进度37%——需要关闭生命体征模拟吗？
陈洛扯下被划破的肩甲，鲜血正顺着锁骨往下淌，却不及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盯着墙面斑驳的安全守则，父亲调试仪器的画面在眼前闪回——照片里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是不是在给婴儿时期的自己植入什么？
解析完成。赫尔加的声音突然低了两个音阶，像被按进了水潭里，《人类进化0号工程·实验日志V-7》：1998年3月15日，源能核心微型化突破，初代胚胎级植入体培育成功。
实验体001号，基因样本来自陈·艾德里安与林·苏，预计可承载120%源能转化效率......
陈洛的指尖扣进金属台面，指节泛白。
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声闷笑，像是被掐断的蜂鸣：胚胎级......所以我在妈妈肚子里时，就被装了个源能电池？
银羽背靠着门，离子刃的蓝光在掌心明灭。
她原本冷白的脸此刻泛着青，睫毛剧烈颤动了两下，突然开口：那天在灰区巷战，你被穿甲弹洞穿心脏却没死。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我以为是系统救了你......
现在知道了。陈洛扯下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纹路——那是他从小到大以为的胎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发出幽蓝微光，这东西才是我的第二条命。他想起母亲总在他发烧时抹月桂香薰，父亲总说小洛的身体比普通孩子结实，原来不是因为他们爱说谎，是真相太锋利，割得人血肉模糊。
所以......银羽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系统不是外来的金手指，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陈洛抬头，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情绪——不是恐惧，是心疼。
就像三年前他在垃圾场救她时，她抱着浑身是伤的流浪狗说它只是太会藏疼时的眼神。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涩：赫尔加说系统面板的吞噬进度条，本质是源能核心的充能程序。
父母可能想让我......成为某种容器？
容器？
沙哑的男声从陈洛喉间溢出。
他猛地捂住嘴，却看见左手背上浮现出另一只手的影子——骨节更粗，指根有常年握刀的茧，那是分裂体的印记。
当他抬头时，镜墙里的倒影左眼泛着血光，另一个自己正从瞳孔深处向外挤：他们想造神，结果造出个会反抗的变数。
银羽的离子刃地弹出半尺，又在看清状况后迅速收回。
她盯着陈洛变化的瞳孔，突然想起执法队档案里的传闻：源能暴走者会意识分裂......但你的分裂体......
他是我，又不是我。陈洛按住太阳穴，分裂体的声音像钉子般往脑子里钻，洛说，既然我是0号工程的活样本，就该把他们的计划吃干抹净。
吞噬议会的源能矿脉，吞噬圣区的规则，让所有把人当实验品的东西......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让他们尝尝被吞噬的滋味。
维修间的顶灯忽明忽暗。
赫尔加的提示音突然插进来：检测到源能核心异常波动，建议立即......
闭嘴。陈洛打断她，盯着镜墙里逐渐重叠的两个身影。
分裂体的血瞳里燃着明火，而他自己的眼睛里，倒映着妹妹陈霜在灰区巷口等他下班的模样——扎着歪歪扭扭的马尾，举着用废铁焊的星星灯，说哥，今天的月亮像糖饼。
我要的不是复仇。他对着镜墙轻声说，我要让所有像小霜这样的孩子，不用活在实验室的编号里。
分裂体的血光突然暴涨，在镜面上撞出蛛网裂纹。
陈洛踉跄两步，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
【吞噬进度：57%】
红色数字像滴进清水的血，缓缓晕开。
他听见赫尔加的尖叫被切断，银羽的手按在他肩头上，温度透过渗血的伤口传来。
而在意识深处，分裂体的笑声混着源能核心的嗡鸣，像某种古老的战歌，开始在血管里奔涌。
模糊的呼唤突然钻进耳麦。
陈洛猛地抬头，看见通讯器上跳动的来电显示。
他抹了把脸，按下接听键时，声音已经恢复温和：小霜，今天的糖饼甜不甜？
墙缝里漏进的月光，恰好照在他锁骨的蓝纹上。
那抹光，比星环城所有的霓虹都亮。
无需修改
陈洛握着通讯器的手微微发颤，妹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哥，巷口王婶送了我块桂花糕，留了最大的半块给你！” 他望着维修间斑驳的墙面，喉结滚动两下，将涌到眼眶的热意硬生生咽了回去。
“滴——”
视网膜上的系统面板突然泛起血雾，原本57%的进度条像被火舌舔过的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
陈洛瞳孔骤缩，听见系统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炸响：“检测到宿主基因与源能核心共振频率提升至92%，是否激活‘源能共鸣模式’？”
银羽的离子刃几乎是瞬间横在胸前，蓝光在两人之间拉出半透明的屏障。
她盯着陈洛锁骨处翻涌的蓝纹，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那纹路正顺着他的血管往手臂攀爬，像活过来的幽蓝蛇群：“陈洛！你的身体在......”
“我看得见。”陈洛打断她，指尖按在眉心。
分裂体“洛”的意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带着铁锈味的腥甜，“他说这是好事。”他扯动嘴角，笑容却比哭还惨烈，“当年他们往我身体里塞源能核心时，大概没算到这东西会和系统融合。”
银羽的指尖在刀柄上划出白印。
她想起三天前陈洛为救自己硬接的那发电磁炮，当时他胸口被轰出个焦黑的洞，却在三秒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来不是系统开挂，是这具被改造的身体，本就不该属于人类。
“激活。”陈洛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维修间的顶灯“啪”地爆成碎片。
陈洛踉跄着撞向金属台面，额角磕出血珠，却浑不在意。
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起无数细小的星芒，每一颗都在共鸣着某种远古的韵律——那是源能核心苏醒的歌。
“陈洛！”银羽扑过来要扶他，却在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触电般缩回手。
少年的皮肤烫得惊人，隔着战术手套都能灼伤掌心。
她望着他逐渐透明的瞳孔，突然想起执法队档案里最恐怖的记载：“源能融合度超过90%的实验体......会变成行走的源能反应堆。”
“不是反应堆。”陈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尾音带着双重叠响——是分裂体“洛”在说话。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团幽蓝的光，“是容器。”那光团里翻涌着陈洛这半年来吞噬的所有源能：灰区帮派的d级源能、星环卫巡逻队的c级源能、甚至三天前吞噬的那个b级大魔导师的魔力......此刻正以更纯粹的形态重组。
“叮——”
全息投影突然在两人之间展开。
陈洛猛地抬头，看见父亲的影像浮现在蓝光里。
那个总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衣领沾着未干的血迹：“小洛，如果能看见这段影像，说明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银羽下意识后退半步，离子刃的蓝光暗了暗。
她认出这是源能议会最高等级的“死亡留言”，只有核心研究员在生命最后一刻才能触发。
“你妈妈在实验室被清道夫破门时，把源能核心塞进了你胚胎里。”陈父的影像开始闪烁，背景音里传来密集的枪声，“我们以为能创造出完美的容器，结果发现......”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在全息投影里凝成红雾，“源能核心会吞噬宿主意识。小洛，答应爸爸......”
“不要成为我们这样的怪物。”陈母的脸突然挤入画面，她的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却仍在笑，“去灰区找叶清欢的武馆，他们有《太初拳经》的阵眼......”
“滴——留言剩余3秒。”赫尔加的声音突然插入。
陈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父母逐渐消散的影像，喉咙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块。
那些从小到大的谎言突然有了温度：母亲总说“小洛不怕疼”是因为他的痛觉神经被源能核心抑制，父亲总说“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是因为他们早就做好了死亡准备。
“确认激活。”陈洛对着空气吼道，眼泪混着血珠砸在金属台面上。
系统界面瞬间炸开万千光流。
陈洛看见无数金色的规则链条在视网膜上交织，像神之手在编织新的秩序。
系统提示音终于恢复清晰：“吞噬法则【初级】升级完成，当前可吞噬抽象规则——‘文明演化路径’。”
银羽的呼吸突然停滞。
她望着陈洛身后浮现的半透明法则虚影，那是源能议会用了百年时间构建的秩序网，此刻正被幽蓝的光舌一点点啃噬。
“是时候回家了。”陈洛轻声说，抬手接住从墙缝漏下的月光。
他锁骨处的蓝纹已蔓延至脖颈，在月光下流转着星辉般的光泽，“把一切都......”
“等等。”银羽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灼伤的刺痛，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肃，“议会核心档案馆的权限锁，需要源能工程师的生物特征才能破解。”她从战术腰带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工牌，照片上的男人左眼有颗泪痣——是三天前被陈洛吞噬的那个源能维修员，“我偷改了他的考勤记录。”
陈洛望着工牌上的名字，突然笑了。
他将工牌收进胸口暗袋，指腹轻轻碰了碰锁骨处的蓝纹。
分裂体“洛”的声音在意识深处低笑：“他们以为设了个陷阱等我们？”
“不。”陈洛望着窗外星环城的霓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是我们该去收网了。”
维修间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银羽的离子刃再次弹出，却在看清来者时顿住——是只被源能辐射变异的蓝眼乌鸦，爪间系着张染血的纸条。
陈洛展开纸条，上面是妹妹陈霜歪歪扭扭的字迹：“哥，王婶说今晚有搜查队来灰区，我在武馆躲着，你别担心。”
他将纸条贴在胸口，转身走向维修间的暗门。
银羽跟在他身后，看着少年被蓝纹覆盖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的弱点——对妹妹的软，对规则的疑——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
“赫尔加，定位议会档案馆的通风管道。”陈洛的声音里带着破局者的笃定，“我们需要......”
“已为您规划三条路线，其中b路线会经过源能矿脉核心区。”AI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情绪波动，“需要提醒的是，那里有S级源能守卫。”
“正好。”陈洛扯下沾血的领口，露出蔓延至锁骨的蓝纹，“我正缺块磨刀石。”
暗门在两人身后闭合，只留下维修间墙面斑驳的安全守则，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