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舱的警报声像被扯断的琴弦，突然拔高又破碎成尖锐的蜂鸣。
陈洛后颈的源能晶核烫得惊人，金绿色光芒顺着血管爬满手臂，在掌心凝出半透明的基因链虚影——那是他方才在议长体内捕捉到的，与自己dNA完美契合的片段。
叮——检测到血脉规则碎片融合完成。系统机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吞噬进度：99%。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轰然崩解，他看见星环城十二区的轮廓在眼前铺展，灰区的锈铁管道、白区的悬浮列车轨道、圣区的魔法阵纹路......所有规则的脉络都清晰得如同刻在视网膜上。
风掠过贫民窟晾衣绳的震颤，源能塔能量流动的频率，甚至是三公里外叶清欢拳峰擦过空气的破空声——他全都听得见，摸得着。
这就是......血脉规则？他喃喃开口，指尖轻轻划过核心舱的金属壁。
被议长用黑血腐蚀的痕迹竟在他触碰下缓缓愈合，父亲把源能核心改造成基因容器时，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
议长的玄色长袍已经彻底碎裂，露出下面布满暗纹的源能战衣。
他瘫坐在地，膝盖压着自己咳出的黑血，抬头时眼眶通红：你根本不知道这力量有多危险！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当年陈默（陈父）发现源能会污染人类基因，他说要找平衡，可平衡？
平衡就是让人类永远困在旧躯壳里！他突然抓住陈洛的脚踝，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地面，我们收集纯净源能体，用古魔法阵净化基因杂质，是为了让人类进化成真正的新人类！
你父母......他们是不敢面对真相！
陈洛垂眸看他，金绿光芒在眼底翻涌如潮。
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的冬夜，母亲蹲在他床前，指尖沾着源能液在墙上画小太阳：洛洛，源能是工具，不是枷锁。父亲揉着他的发顶笑：等你长大，要让所有人都能平等地使用源能，而不是被源能挑选。
所以你就杀死他们，偷走他们的研究？陈洛蹲下身，掌心按在议长眉心。
对方的源能修为正顺着他的指尖蜂拥而出，像干涸的河终于找到了入海的路，你错了，真正的进化不是筛选。
我母亲用源能治好了灰区所有辐射病患儿，我父亲用源能给贫民窟供能——他们让源能服务人类，而不是让人类服务源能。
议长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像被阳光融化的雪。
他最后一声嘶吼撞在金属舱壁上：你会后悔的！
当源能暴动......
轰——！
核心舱的穹顶突然迸裂。
陈洛猛地抬头，看见赤红色的能量漩涡在核心上方成型，无数源能光刃如暴雨倾盆落下。
这是议长濒死时失控的源能暴走，那些被他吞噬的纯净源能体残留意识正疯狂反扑，要把整座核心舱撕成碎片。
林昭！陈洛低喝一声。
几乎是同一瞬间，舱门被踹开。
林昭的天枢武装完全展开，银白色战甲覆盖全身，背后浮着七柄龙纹战刃。
她的发梢沾着血，左脸有道新鲜的划痕，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接住！
七柄战刃冲天而起，在核心舱上方交织成金色龙形光阵。
龙首仰天长啸，震碎了半数光刃；龙尾扫过，将剩下的能量风暴卷向舱外。
林昭单膝跪地，战甲缝隙渗出鲜血，却仍咬着牙维持光阵：陈洛！
我只能撑三分钟——文明重构程序需要多久？
陈洛的手指按在核心启动键上。
母亲的意识在核心深处轻颤，像在为他指路。
他能感觉到，当吞噬进度达到100%的瞬间，这颗承载了星环城所有源能的核心，将按照他的意志重新编写规则。
还需要......他的话被通讯器里的电流声打断。
洛，我这边搞定了。苏妄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却藏不住雀跃，议长在核心里设的三重加密，被我用你给的陈叔叔基因链破了。
现在只要你启动重构......
等等。陈洛突然皱眉。
他能清晰感知到，核心深处有团漆黑的能量正在蠕动——那是议长最后藏起来的后手，苏妄，你那边能检测到......
检测到个屁。苏妄的键盘声突然密集如暴雨，我黑进核心主脑了，现在看到......操，这老东西把终极净化程序藏在基因链里！
洛，你必须在两分钟内......
林昭！陈洛打断她，掌心的金绿光芒大盛，屏障还能撑多久？
林昭的战甲裂开更多缝隙，龙形光阵开始闪烁：一分半！
陈洛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吞噬进度条在99%的位置微微晃动，只差1%就能解锁吞噬法则。
而那团漆黑能量，正在试图切断他与核心的联系。
清欢！他对着通讯器喊，守住舱门，任何东西都别放进来！
放心！叶清欢的声音混着拳风呼啸，有我在，就算来十个复制体也——
金属碰撞声突然炸响，通讯器里传来她低笑：咳，九个半。
陈洛低头看向核心启动键。
母亲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晰，像当年她握着他的手写第一行代码时那样温暖：洛洛，按下去。
他的指尖落下。
核心舱的红光骤然转为澄澈的蓝。
系统进度条开始疯狂跳动：99.1%、99.3%、99.7%......
林昭的龙形光阵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她仰头吐出一口血，却笑了：陈洛，你看——
陈洛抬头。
透过逐渐稀薄的能量风暴，他看见星环城的夜空亮了。
灰区的破房子亮起了久违的电灯，白区的悬浮列车重新启动，圣区的魔法阵流转着柔和的光。
那些被议长用源能封锁的自由，正在他的重构下，一点一点回到这座城市。
99.9%。系统音响起时，陈洛后颈的源能晶核突然裂开。
剧痛让他踉跄半步，却在这时，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孩子，该你了。
核心启动键上的蓝光暴涨。
陈洛望着通讯器里苏妄还在跳动的代码窗口，突然笑了。
苏妄，准备好。他说，等我解锁吞噬法则......
通讯器里传来苏妄倒抽冷气的声音：洛！
你后颈的晶核在......
叮——吞噬进度：100%。
系统音与核心的轰鸣重叠在一起。
陈洛的瞳孔化作纯粹的金绿色，他能看见所有规则的线在眼前交织，像母亲当年画的小太阳，温暖，明亮，且......可以被改变。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源能研究院里，苏妄盯着主屏幕上突然解锁的终极权限，指尖按在最后一行代码上。
她望着陈洛的实时影像，眼尾的泪痣在蓝光下泛着妖异的红：洛，你要的文明......
她的手指落下。
我帮你写好了。
源能研究院的蓝光在苏妄眼尾的泪痣上跳了跳。
她盯着主屏幕上最后一行代码，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三毫米处，喉结动了动——这是她作为科研天才二十年来，第一次对数据产生犹豫。
洛，你说过要让源能服务人类。她对着通讯器里陈洛的影像轻声道，发梢垂落遮住泛红的眼尾，可这行代码下去......
核心舱的通讯器里传来陈洛低笑：苏妄，你写的程序，比我更清楚结果。
这句话像钥匙捅进锁孔。
苏妄忽然勾起唇，指甲重重按下确认键。
蓝光瞬间吞没整个实验室，全息投影里的星环城模型开始疯狂重组——灰区的锈铁楼长出绿植藤蔓，白区的悬浮轨道自动避开贫民窟晾衣绳，圣区的魔法阵纹路里渗出细碎星光。
她望着屏幕上权限写入完成的提示，突然抓起实验台上的量子终端，对着空气大喊：看到了吗？
这才是你要的文明！
话音未落，通讯器里传来金属崩裂的炸响。
叶清欢的拳风掀翻最后三个复制体时，胸口的《太初拳经》残页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这些用议长基因克隆的怪物眼瞳泛着暗红，被她震碎左肩后竟又长出新的手臂，利爪擦过她腰间时，布料裂开的声音比风声还尖。
《太初》第三式·拳心通明！她咬破舌尖，鲜血溅在拳峰，金红色拳意如活物般窜出。
所有复制体的动作突然凝固，他们的源能脉络在叶清欢眼中清晰如线——那些被议长强行注入的邪恶因子，正顺着这些线往核心舱方向逃窜。
想跑？她旋身跃起，双掌在头顶交叠。
拳意化作巨门，门后是无尽虚空。
最后一个复制体的利爪即将触到舱门时，被巨门吸了进去，门扉闭合的瞬间，叶清欢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比阳光还亮：洛，舱门......守住了。
核心舱的蓝光正以陈洛为中心向外扩散。
他的掌心按在源能核心上，后颈裂开的晶核渗出金绿液体，顺着锁骨流进衣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闭了闭眼——七岁冬夜的画面突然清晰得可怕：母亲沾着源能液画的小太阳还在墙上，父亲揉他发顶的温度还在指节，还有妹妹陈霜躲在床底，攥着他衣角的手心里全是汗。
是否确认启动文明重构
陈洛的拇指轻轻抚过核心表面母亲留下的暗纹。
那些被议长腐蚀的痕迹在他手下褪去，露出底下一行细小的代码——是父亲的字迹：给洛洛的礼物。
整座星环城被白光吞没的瞬间，林昭的龙形光阵彻底崩解。
她仰倒在金属地面，望着头顶被撕开的穹顶，看见圣区的魔法阵在白光里融化，灰区的晾衣绳上，有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飘向天空。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样子。她喃喃着，战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白光中凝成红色星子。
白光来得快，去得更快。
陈洛再睁眼时，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
脚下没有地面，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金色丝线在身周交织，每根线的末端都系着星环城的某个片段：灰区老阿婆煮面的热气，白区程序员敲代码的键盘声，圣区小女孩追着鸽子跑的笑声......
欢迎回家，孩子。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陈洛猛然抬头，看见三步外站着个男人——他穿着和议长相似的玄色长袍，眉眼却与记忆里的父亲重叠，左眼角有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泪痣。
男人伸出手，掌心躺着枚半透明的源能晶核，正是陈洛后颈裂开的那颗。
我是......男人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雾，你母亲的......
嗡——
陈洛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他低头，看见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却在乱码深处，捕捉到半句熟悉的尾音：......洛洛，小心......
是母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