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在掌心震动,像一颗被攥紧的心脏。我盯着那道新浮现的公式——**以母体死亡置换容器新生**,指尖顺着血痕滑到盒底。林昭还跪在原地,手臂上的蚕丝正往皮下钻,她喉咙里发出咯吱的响声,像是骨头在错位。
我把左臂的伤口按进铁盒底部的“∞”刻痕,血珠沿着凹槽缓缓流动,渗入中央。金属表面突然泛起微光,一层半透明影像从盒中升起:地下实验室的三维结构,标注着“b2-07共振腔”。空气里浮出坐标,像被无形的手写在墙上。
林昭猛地抬头,七窍渗出血丝,嘴唇开合,声音却不是她的:“你逃不出时间循环。”
她肩章裂开,发光蚕丝窜出,缠上我的脚踝。冰冷,滑腻,像活蛇钻进裤管。就在这时,她用尽力气嘶吼:“看东墙!”
一口血喷出来,不是液体,是七只机械萤火虫。它们在空中盘旋,尾部拖着细丝,与我手臂上的激光印完全重合。萤火虫组成箭头,指向消防通道尽头的墙体裂缝。
我拖着被蚕丝缠住的腿往前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裂缝边缘泛着黄铜光泽,和704室假窗的材质一样。我举起相机,闪光灯扫过萤火虫群。它们的轨迹瞬间紊乱,暴露出裂缝后藏着的东西——一个倒置的沙漏,上半部装满猩红砂砾,下半部空荡。
指尖刚触到沙漏,整个地下室开始褪色。墙壁剥落,露出锈蚀的金属板;地面渗出暗红液体,聚成水洼;空气里浮现出老式滴管、手术台,还有墙上那行血字:“第七次融合,成功率98.7%”。时间在倒流。
沙漏上半部的砂砾开始流动,每一粒落地都化作一片酒红裙摆。林晚的身影在碎片中拼合,她没看我,而是走向七岁的我——那个站在手术台边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注射器。
两个画面重叠:现在的林昭正用肩膀猛撞消防门,而过去的“我”被林晚按住头,针管刺入耳道。我听见自己哭喊:“不要!我不是妈妈!”
我举起相机,抵住沙漏底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取景框里浮现出一页实验日志——1993年7月17日23:00,林晚用七个孩童的脑脊液培养“母体胚胎”。日期下方,一行小字:“需至亲之血激活时间锚点”。
日志刚显影,通风管突然崩裂。一个四岁女孩摔落在地,手里举着玩具枪,哭喊着:“妈妈不要把姐姐关起来!”她手腕上的玫瑰胎记,和现在林昭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现实中的林昭终于撞开门,警徽在时间乱流中爆发出强光。那道光击穿了正在成型的林晚虚影,她的裙摆碎成光点,又被猩红砂砾重新拼接。
“你偷看了不该看的。”林晚的声音从砂砾中传来。
可那些悬浮的血珠突然凝滞,显影出另一幅画面:陈砚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封着胶带,太阳穴连着导管,导管另一端通向某个布满蚕蛹的机器。他睁着眼,瞳孔里映着倒计时:00:14。
我抓起铁盒里的人皮接线图,贴在沙漏残片上。图纸上的神经突触纹路与1993年的实验室结构完全吻合。我顺着图谱念出末尾的拉丁文咒文,声音刚落,混凝土墙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由无数蚕蛹组成的阵列。
每个蛹壳里都映着我——七岁、十二岁、二十岁、二十八岁……不同年龄的我,全都闭着眼,耳朵里钻出蚕丝,连向中央一个发光的子宫形装置。
林昭踉跄走来,把玩具枪塞进我手里。枪身刻着一行小字:“给未来”。
“开枪。”她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瞄准那个最亮的蚕蛹,扣下扳机。子弹穿透蛹壳的刹那,所有时间层的林晚同时发出哀嚎,沙漏炸裂,猩红砂砾在空中组成dNA双螺旋,缓缓旋转。
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1993年的原始砖块。我在砖缝中摸到半张照片——林晚抱着婴儿,笑容温柔。婴儿颈后的玫瑰胎记正在缓慢转动,像某种生物识别装置。
我把相机对准照片,镜头吸收残留的电磁脉冲,将图像数据化。上传瞬间,七个红睡裙女孩从管道坠落,她们在空中连接成dNA链,砸向地面,震开一块活动地板,露出向下的金属阶梯。
阶梯尽头,悬浮着那个子宫形装置,透明液体中漂浮着一枚胚胎,表面刻着“Exp-07”。林昭突然抓住我的手,将指尖刺向胚胎。
血滴入培养液,扩散成太极图案。时间静止。
我听见两道呼吸声:一道来自抱着胚胎的林晚,另一道来自二十年后的陈砚。当胚胎睁开眼时,整栋公寓的铜钥匙裂缝同时渗出脑脊液。
我的左眼彻底变成酒红色,视野里,1993年的手术台与现在的密室完全重叠。七个时间层的我同时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沙漏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