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推开审讯室的门，脚步没有停。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取出证物袋。徽章、手机截图、会员名单，一一摆开。调酒师坐在对面，手铐扣在桌沿，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房间里只有录音笔运转的声音。
秦明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像是凝住。调酒师终于抬头，目光落在秦明右耳的银钉上。他嘴角一扯，冷笑出声：“你奶奶要是知道你帮财神团做事，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
秦明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盯着对方，眼神不动。下一秒，拳头砸在桌面上。声音炸开，水杯跳起来，录音笔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去。
“说重点。”他的声音很冷。
调酒师缩了一下脖子，脸色变了。刚才那点挑衅瞬间消失，整个人往后靠，像是想躲进墙里。他张了张嘴，声音发虚：“他们……给我妹妹账户打了五百万。”
“谁？”秦明问。
“我不知道名字。穿金线道袍的人来的。上周三，他坐在我吧台前，喝了一杯金酒。他说试验成功，要进入下一阶段。”调酒师喘了口气，“我妹妹在国外，那笔钱是她借的，签了对赌协议。如果我不配合，账户就会被清零。”
秦明盯着他，声音压低：“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情蛊。”调酒师闭了下眼，“不是我亲手下的。他们送来一瓶‘特调液’，让我加在指定客人的饮品里。每次加完，系统会自动打款两万到我的账户。我……我只是个执行者。”
“哪个系统？”
“一个叫‘安心家园’的平台。表面上是心理咨询项目，其实是财神团的控制节点。所有参与者都要绑定资金账户，情绪波动数据实时上传。达标的人会被标记，进入下一阶段实验。”
秦明脑子里一闪。图书馆案那个紫袍高功，手里端着的也是金酒。当时他以为是个体行动，现在看来，根本是一条线上的操作。金线道袍，不是偶然。
“你还见过那个人几次？”
“就一次。”调酒师摇头，“但他每次来都有人接应。财政局那边有人给他开门，信号也是从那里发出去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他走进市财政大楼后门，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玉如意。”
秦明记下了。
这不只是酒吧的问题，也不是单个案件的问题。这是从基层执行到高层指挥的完整链条。财神团用情感操控做实验，用金钱和恐惧当杠杆，把普通人变成工具。
“tSYh编号你知道吗？”他问。
调酒师愣了一下：“你是说实验代号？我知道摩天轮那个是tSYh_004。前面还有四个，但具体内容我不清楚。我只负责本地执行。”
秦明翻开会员名单，找到周文远的名字，编号07。备注写着“情感波动达标，进入第二阶段”。他想起陈志远的b超报告，想起柳如烟胃里的残留物，想起地铁末班车案中情侣争吵的画面。
每一起案子，都是测试环节。
“他们为什么要选这些人？”他问。
“心理脆弱期。”调酒师低声说，“失恋、失业、亲人重病……人在崩溃边缘最容易被操控。财神团通过‘心岛树洞’论坛筛选目标，再引导他们去‘夜航者俱乐部’接触刺激源。我们在酒吧制造冲突场景，放大他们的怀疑和愤怒。一旦情绪达到临界值，情蛊就会激活，灵力传导效率提升三倍。”
秦明握紧了笔。
这不是犯罪，是系统性收割。他们把人的痛苦当成燃料，用来测试某种更大的程序。而财神团的目的，绝不止于敛财。
“最后一个任务是谁？”他问。
“我不知道名字。”调酒师摇头，“只知道是个年轻女人，最近刚注册‘安心家园’，Ip地址在城西分院附近。她提交的帖子标题是‘我想忘了他’。”
秦明站起身，收起证物袋。他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下。
“你妹妹的事，我会查。”他说，“但你要记住，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救她的证据。别再隐瞒。”
调酒师没抬头，只是点了点头。
秦明走出审讯室，走廊灯光惨白。他靠在墙边，拿出手机，拨通张立国的号码。
“调酒师开口了。”他说，“财神团用金线道袍的人统一指挥，近期活动集中在财政系统内部。他们正在推进第五阶段实验，目标是一个刚注册‘安心家园’的女人，位置在城西分院。”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我已经让技术组盯住那个Ip。”张立国说，“你先别动，等支援。”
“等不了。”秦明挂了电话。
他快步走向电梯，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电梯门关上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球形监控。镜头微微转动，像是在注视他离开的方向。
车库里灯光昏暗，他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战术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稳定的节奏。他走到黑色SUV旁，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钥匙插进启动口，他没有立刻点火。
而是低头看了眼副驾座位上的文件袋。里面有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金线道袍的男人站在图书馆角落，手里端着一杯金酒，脸上带着笑。
那笑容，和摩天轮案发现场留下的警告纸条背面印章图案，完全一致。
他把照片翻过来，用笔在下面写下三个字：赵公明。
然后转动钥匙。
引擎轰鸣响起，车灯亮起，照亮前方漆黑的坡道。
车子驶出地库，冲进夜色。
街角便利店的电视还在播放新闻，画面定格在摩天轮事故现场。玻璃轿厢悬在半空，警方拉起警戒线。记者站在远处播报，声音断断续续。
“……目前死因尚未公布，但知情人士透露，两人死前曾发生激烈争执……”
镜头扫过人群，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低头走过，金丝眼镜反着光。
他走进路边一辆商务车，车窗贴膜极深。
车内，一枚翡翠戒指在掌心缓缓旋转，映出幽绿的光。
司机发动车辆，驶离街口。
后视镜里，便利店招牌熄灭，整条街道陷入黑暗。